省城西大街上,顺子一副店伙计打扮,肩膀上挂着褡裢,虽然天气并不冷,但还是含胸抄着手在腹部,看了眼身后没有盯梢的,就拐进了路南边的一家货栈。
“客官,您来啦?”柜台后伙计边打招呼边跑出柜台来亲热的接待上门客。
顺子从袖筒里抽出双手,抱拳一拱:
“老板,贵店收不收沙参,武威产的,质量很好的呢。”
顺子从褡裢前兜里拿出几根一捆的沙参,递给伙计。
伙计双手接过,捧在掌心认真的看了看,再凑到鼻子下闻了闻:
“嗯,是不错。您这是打算什么价格、出多少货呢?”
“货稍微多一点,价格上再说。”
“那客官你稍等,俺去把掌柜的请来。”
伙计说着把顺子让到柜台旁边的一处椅子上落座,沏了杯热茶,这才颠颠的跑到后面去请掌柜的了。
不一会,掌柜的跟着伙计来到了前堂。
“这位客官,怎么称呼啊?你这沙参有多少?”
顺子站起来,再次拱手:
“老板啊,这些沙参本来是俺家自己收藏的,现在想换点急用的南方药材,你家有新会的陈皮么?“
说话间,顺子已经靠近老板,拱手后放下的右手在身前只有老板能看到的位置,拇指扣在无名指关节处其余三指伸直,顺势做了怪异的手势。
老板听到顺子要陈皮,略低眼神确认了手势,再开口:
“陈皮咱们店里现在只有少量存货,但是川渝产的……“
老板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样,你的沙参俺是真的想要,你要的陈皮俺也能帮你找到,你先来俺家库房看看这些陈皮行不行……“
顺子也就略显失望的说:
“四川的啊……,那先看看吧。“
边说边跟着掌柜的往后院走。
从大堂一侧的旁门进到后院,两人并无二话,径直穿过后院,开后院门再穿过后花园,来到后花园南墙边,掌柜的搬开一排防霜用的干玉米杆,搬出一架梯子。
把梯子靠在南墙上,翻过墙是湖广会馆的后花园,扶着一株已开始挂果的壮实桃树即可踩着树下砖垛下来。
掌柜的带着顺子,进入湖广会馆后院的一间房门前,敲了规定的暗号,里面的人打开了门。
掌柜的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就转身垂手站在门外。
顺子走进房门,看到一个中年人躺卧在床上,一个精壮的年轻人等他进门后返身出门并把门扇关上。
中年人看到顺子,眼睛一下挣的很大很大。
顺子这一下就确认了,双膝跪地:
“四叔,您认出我了……“
“你,你是,你……,青华他们……“
一边说,中年人一边想坐起下地,没等他双脚挪下床,顺子已经一步上前把他的双脚再放回床上,跪在床边哭诉:
“青华没事,跟俺达和大伯在一起。
淑芳妈妈没了,是那个贼老五做的。“
顺子几句话就说明白了几样对方最急迫要知道的事。
韩河源快速的消化了顺子通报的信息,仰天长叹一声,恨恨的忍住泪水,摸着顺子的头却说的是:
“你都这么大了……
你是一直跟着二哥的么?你们怎么也卷进这次事的?“
“淑芳妈妈把俺托付给俺达,俺达就不做刀客了,带着俺入赘周家做了大夫,俺现在叫周长顺,小名也叫顺子。
这次是大伯来说了那个贼老五的计划,要三人一起做,俺达坚决不参加,只答应帮大伯做谋划。
俺达给大伯谋划时留了万一失手后撤离的后手,但没能救到淑芳妈妈,只还算人手没全折了。
除了救出清华,淑芳妈妈带的人马全折了,俺达请的刀客也折伤了几个,大伯和带的徒弟也伤了两个。
现在大伯已经传掌门给俺达了,大伯和一个师弟受伤在山里养伤,青华和俺达他们在一起,还有几个功夫很好的师兄,他很安全。
青华口音重现在没法出来,俺达让俺先来给四叔报个平安,再去给俺娘也报个平安,然后把四叔的消息带回去。“
“孩子,是了,二嫂必须马上转移,这很急,曹老五不会放过你们的!“
“俺达知道这次出山就不能回头了,做事前已经把俺娘送到一个远房舅舅家了,贼老五应该一时还追不到过去,俺见到娘后就接她去另一个没关联的地方去。“
“啊,二哥就是二哥啊,我们早知道就该放下那些顾虑那些面子先找到二哥的,这次事就不会折损这么大了。“
“四叔是中毒的吧,排的怎么样了?俺跟俺达也学医了好多年,我给四叔把把脉吧?“
韩河源一边喜爱的用右手继续抚摸着顺子脑袋,一边放松的把左手放在身前,闭口静静地看着顺子忙碌,眼里满是泪光后的慈祥和欣喜。
顺子用右手双指搭在韩河源的左手腕上,片刻之后,抬头说:
“四叔,毒排的差不多了,但情况不是很好,您的身体底子太弱了,恐怕要调养半年才能恢复到差不多的情况。“
“孩子,我知道自己的情况,没有那么多机会了,更没有那么多时间的,朝廷鹰犬不会给我们留时间,曹老五那些阴险小人更不会给我们时间的。
我抓紧跟你说下情况吧。
这次我和三姐是受了会党组织派遣,特意从香港到武昌的,带了身边几乎所有能带过来的高手,开始是想增援武昌准备起事的兄弟的。
但后来,武昌组织接到暗中护送这次商队入秦的任务,顺带确认陕甘地带反清基础情况。
我和三姐才主动要求参加这次任务,我们是想了解陕甘情况后也顺带去探望墨龙门师兄情况,看看争取墨龙门参加反清大业。
但没想到交接任务时遇到了替洪门接洽联络的曹俊青,三姐气愤他当年的不仁不义、至今还顶着二哥的名号在洪门混世,不想跟他说一句话,就出去巡视外围的警戒情况,我留下和曹俊青交谈,喝了杯茶,就着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