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更担心的,是李乾杰和他带的人在干什么——按一般惯例,出差的官兵遇到当地被盗匪袭掠式,会主动配合参与甚至服从当地官兵指挥对盗匪的战斗的。
而自城里失火到现在已近半个时辰,李乾杰还没有任何消息!
这时,被困失火院内的清兵扒着墙头看清楚墙外的枪战已经结束了,这才连续的翻墙出来,贴着墙根往城里的方向撤了回来。
赵先平心里略有安慰,现在他身边有了近三十人的步兵,还有身后五十人的骑兵。
想着先解决一头再说,赵先平下令:“骑兵下马,与步兵一起,4人一组散开,弓箭手在前,向北门前进!”
说罢,他自己也下了马,拔出佩刀,跟在前三组弓箭手之后,用碎步方式向前进逼。
经过前面洋枪队聚集尸体的地方,石板街道最中间走的士兵自然的向两边靠,避免直接踩踏尸堆。
就在前三排的弓箭手经过尸体堆再次恢复沿街面均匀布局时,城门两旁马道口闪出了对方的身影。
弓箭手们毫不迟疑的满弓放箭,而对方的枪弹也同时射了过来。
借着枪口的光亮,赵先平瞬间看清楚了对方的阵式,心里叫苦——对方是用两面盾牌上下组合,四只枪口分布在上面盾牌的四角的方位。
这样对方的枪火齐射威力十足,自己这边前面的弓箭手眼看着纷纷倒下。
而弓箭手倒下前射出的羽箭,却大多数被盾牌遮挡,完全伤不到对方。
明白没了洋枪队后,只要不是肉搏,自己一方已经失去了远距离交战的主动权。
赵先平毫不犹豫的佩刀向后一摆,自己首先快速后退着撤了下来。
~~~~~~~~~~~~~~
看着对方并不发动主动进攻,赵先平知道这下麻烦了,对方是要耐心的消耗掉他的兵力优势呢,也确认了就算他刚才分兵绕道攻击对方的背后,也肯定的有去无回。
眼见着自己手上的兵力越来越少,赵先平一咬牙,命亲兵传令,让奉命警戒北门街道的东江队来增援自己,顺路把兵站里存放的两门火炮推过来。
他需要用火炮先摧毁马道两边贼人把据的路口建筑,最大限度降低贼人使用洋枪远距离射击的威胁,再靠骑兵冲过去打乱贼人阵式、掩护步兵冲上去肉搏,施展他最后一点的优势兵力。
李乾杰那里现在顾不上了。
但他顾不上李乾杰了,却很快就知道了李乾杰这段时间在干什么了。
传令兵派出去没多久,东江队的三十人就跑步赶了过来,汇报说派二十人去接力推大炮了。
很快,大炮的车轮子碾压石板的响声和推跑士兵的号子声就由远而近传了过来。
赵先平焦急的看着两门大炮被并排从远处推着越来越近,士兵们也开始主动让出中间道路给大炮推到前面的位置。
突然,在几十步远的地方,两门大炮停下了。
身旁的士兵还在诧异,赵先平却已仰头长叹:我命休矣!
随着炮口火光一闪,两门大炮直接轰击了站在街边等待大炮支援的清兵。
按照之前的开炮后的冲锋次序部署,骑兵是在最前面勒住马匹防止被炮声惊吓的,步兵是准备跟在骑兵后面冲锋的,大家都顺着街道两边让出中间给大炮,开炮人所对准的方向也就是靠后的街边步兵。
这样,不是沿街对着城门方向正射,前面的靠边的骑兵和马匹反倒死伤不多。
而此时,街道两端的喊杀声都冲了过来。
赵先平本来就是站在街道中间准备亲自指挥大炮射击的,所以大炮射出的实心炮弹并没有击中他。
但被炮弹击中的士兵的尸体四散飞起,赵先平还是被左右飞来的尸块砸倒在街上。
看到首领倒地没有动静,还有战斗能力的清兵也失去了指挥。
几个飞身上马的骑兵,目标高大,立刻被洋枪打中马身而栽倒。
反应慢一点的骑兵,马上放弃马匹,挥刀冲向对方,也依然被迎面而来的飞镖和枪弹打到。
随后,赵先平期待的近战肉搏开始了,可惜清兵现在已无兵力优势了。
袭击者战术很清晰,洋枪队在后排专司放枪。
冲进阵里搏杀的是几个武功高强近砍远镖招招要命的高手。
努力推开堆压在身上的尸块,赵先平耳朵还在嗡嗡作响听不到其他声音。
他努力坐起,转头左右看时,正好看到一名挥刀汉子杀到眼前。
两人并无多话,赵先平本能的挥刀横扫那汉子的下盘,汉子则轻松跃起挥刀砍向仍坐在地上无法移动的赵先平的脖子。
砍倒赵先平后,汉子割下赵先平的头颅,高喊着“赵贼已经被斩!”,一边向前面还在厮杀的阵中跑去。
喊声所到之处,与骑兵的厮杀马上就停止了,所剩不多的骑兵纷纷弃刀落马下跪求饶。
厮杀停止了,领头的杨二泉也停下手中短棍,先从地上拉起一匹受伤最轻的马,掏出金疮药在马屁股上的伤口抹了一些,然后调转马头向北。
再从跪地求饶的骑兵中挑了一个出来。
“你!起来,要你去省城报个信。”
那个骑兵听说让去报信,知道不会杀自己了,连连作揖,然后乖乖的站在马旁接过缰绳。
杨二泉再从地上捡起一支羽箭,接过赵先平的首级,用羽箭在两耳间一下穿透,用赵先平自己的辫子散开,绕过耳边的羽箭再打了一个节,然后将首级挂在那个报信骑兵的脖子上。
“你就带着这个去,其他什么都不用说。”
那个骑兵恐惧的两眼努力的看着天上,不敢下看胸前的人头,嘴里还在失控的念叨“谢爷不杀之恩,谢爷不杀之恩……”
还是旁边一个年轻人摘下一顶清兵头上的斗笠式盔帽,放开系带后倒置挂在马鞍头上,再将赵先平的人头从报信兵脖子上摘下来,放进盔帽里。
杨二泉看着他做完这些,无声的咧嘴一笑,用棍头在这个骑兵后腰处轻轻一挑,骑兵马上利索的上马。
杨二泉在用巴掌拍在马屁股上刚敷了药的伤口上,那马一声嘶鸣就沿街向北门方向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