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荣谦逊的一笑:
“唉,河源出城的事还没想好。
但想到改变被动局面的方向。”
“怎么说?”
“当下的状况,是我们不能躲在城外等着清军来围剿我们,而贺程勇暂时又不会公开支持我们,河源那里还急需出城治疗。
官府那边,开始压榨商会敛钱,清兵也继续在城南追缉我们。
哈哈,李先生,看来咱们还得搞些大动静,来调动官府了。”
“韩先生也说,如果周先生这边能再继续做些大动作,对贺程勇相信反清势力是有推动的。
另外,贺程勇也说如果我们在汉中搞些动静、把铁山的官军调动到汉中去,他这边科捐派款的压力或许可以减轻一些——当然,他这种就是做生意的开价了,想着我们会借机跟他要些钱后去汉中搞事情,他这边压力减轻,然后双方就形成这样黑白配合的合作了。
可是,过到汉中那边一个是我们两家都人生地不熟,更重要的失去韩先生带我们到关中搞事情的目的。
所以,我没有理睬他这个暗示。”
“那俺们就趁官兵还集中在沿山一带,搞他一次东府吧!
俺们已经联络了十几个功夫和人品都信得过的刀客,当然是要用掉一些劫来的浮财,这样我们的实力已经够再搞一次大动静了。
一来是给贺程勇证明下我们的能力和决心,让他摆正他和我们合作的位置;二来是看能不能减轻河源出城的难度;三来……
算了,先不想那么多,先把一二做好,后续的保留机会。
不想太多,简单利索方便下手。”
“先生准备在那里动手?”
“嗯,江湖规矩,俺说了动手计划后,李先生和你的人不仅要全程参与,而且完事之前任何人都不能离开咱们的队伍了……”
“这个当然,江湖人不懂这个规矩就是没死过的,哈哈,先生放心。”
“好。
俺选择这次打渭南县城——那里离省城距离不远不近,是仅次于长安咸阳的富裕地方,搞一下的动静很大。
其次是那里的民团被贼老五血洗高家寨后已经人心动摇,官兵还被铁山抽调走了一些,远在终南山那边没有归建,剩下的兵力很空虚,搞下来的难度不是很大。
再有,咱们联系的那些刀客,多是渭北一带的,搞了渭南城后,他们也就彻底断了后路,必须跟着咱们干到底了。”
李乾杰竖起拇指:“周先生不仅足智多谋,步步连环,还有刀客的干净果断,江湖中真是无人能及啊。”
“自己人不客套,通知集市上和周围放哨的弟兄们,我们马上出发,分组走山路、过十里铺关卡后会齐。
七八十里路,咱们争取明天下午赶到,请参加的刀客兄弟们也明天下午未时在渭南城西十里的零口镇会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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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长安城不是都城已经一千多年了,但关中地带相对其他地方还是富庶和安定的,关中核心地方的各县都修建有高大的城墙系统,城门森严,箭楼高耸。
自康乾之后国运逐渐衰落,各地政府银库不断出现捉襟见肘的窘境,导致各自水利渠灌失修、甚至官道常年失修的情况出现,但城墙系统还算相对完整,箭楼即使老旧开始破败,但城门门禁还是普遍存在的。
渭南城也是一样,因为临近黄河的第一大支流渭河,渭南地方涝灾比旱灾更多,渭南城墙的护城河也始终完整有效。
相对于渭北的其他地方,渭南城里的治安向来安稳。
渭南城里,县令家的祖母八十大寿,县令特意请了两个戏班前来贺寿,在县衙外搭了戏台,连续六天,一个戏班在后院唱堂会,一个戏班在外面唱连本大戏,次日轮换。
关中地方的物产富庶,略有几十年的稳定就足够积累出有特色的曲艺发展或演变,于是地方戏剧多种多样,各地特色争奇斗艳。
流行东府的老腔或因突兀的华山雄踞的影响以激昂为特色,西府的眉户则可能吸收了江汉方向的因素则多了一分委婉,还有渭北受山西影响的长调,灾民流动后受河南地方影响的一些小流派。
县令此番请的,正是东府最有名的吉庆班与西府最有名的祥玉班。
戏锣一响,熙熙攘攘。
开戏的第二天,进城的人流就明显的多了起来,城里街上的人好像也都被喜庆气氛感染到喜笑颜开。
周正荣并没有去最热闹的戏台前面,他在城门里的路边蹲着,好像是在等人,附近是顺子的算命摊子。
今天的要点有两处,一个是最小动静的拿下县衙内的守卫和县令,一个是里面动手时拿下至少县城西门的通道。
之后,运送枪支进城、尽快消灭掉攻击县衙的城内清兵,再开仓放粮、当众斩杀县令,都是相对容易把控的后续操作。
李乾杰和杨二泉负责县衙内外的行动,其中李乾杰带5个洪门兄弟负责解决县衙内守卫并活捉县令,杨二泉负责带一众受雇刀客弟兄解决县衙外戏台周围的守卫,然后阻击任何救援、攻击县衙的城内清兵,坚持到周正荣、谢三峰的洋枪队杀到。
李乾杰带人到了县衙前的戏台,看到杨二泉带人也已经就位了,就悄悄来到戏台背景幕布后与县衙围墙之间的后台入口。
入口处有一个戏班的徒弟把守着,李乾杰与一个兄弟一边争论着一边走向入口。
把守的戏班徒弟伸手拦住李乾杰:“先生,后台非请勿入……“
话还没说完,坠后的那个弟兄已经出手掐住了戏班徒弟的脖子。
李乾杰走入后台,里面各自忙碌的戏班人员并没有留意到在入口处的这里男人。
李乾杰指了下离入口处最近的一个戏班的木箱,身后两个兄弟弯腰进来一抄手就把木箱抬了出去。
李乾杰自己则拿了一支靠墙放的最近的道具扎枪,转身也出了入口。
入口外,两个兄弟已经将两张写着吉庆的红纸贴在箱子盖及正面。
李乾杰在前面拿着扎枪,两个兄弟抬着箱子,掀开后台另一边到县衙正门的幔帐,来到县衙台阶下。
李乾杰一边转身用字正腔圆的陕西口音催促着:“麻利着,赶快赶快,马上里面就响锣咧。”
一边倒退着上了台阶。
两个兄弟抬着箱子也跟在后面哼哧哼哧的上了台阶。
县衙台阶上,门口守卫伸手拦住李乾杰:“弄撒滴?你们谁啊?”
李乾杰一回身,挥了下手中的扎枪:“吉庆班滴,俺们的一个箱子夜黑了落在外面后台么拿进去,马上用捏……”
说着,再转身,用身体挡住守卫,两个兄弟抬着箱子就已经迈过了门槛。
另一边的守卫上前一步,抓着一个抬箱子兄弟的肩膀衣服:“你们撒时间出去滴?俺们咋不记得捏?”
李乾杰用扎枪作势要打抓衣服的那只手,一边带戏腔的口音回答:“你不记得的事情多~着~捏~~~”
趁着守卫一犹豫,李乾杰的扎枪轻轻的打了一下那只手,守卫也就松开了手。
李乾杰第二枪已经打在抬箱子兄弟的肩膀上:“莫偷懒~,嗨嗨嗨,今儿个就要你们现真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