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听他的意思,等到放我们回去只能到抚仙湖里捞沧浪鱼了,还有哪门子的家啊!这个智障。
父亲明明答应让我们来取城符,我以为他终于相信了母亲的预言,决心与我们一起救下俞元城。我还想过,如果他愿意,我甚至可以带他和母亲一起回家……
虽然还有个现代的父亲……十年前的父亲与十年后的父亲相见,那场面着实不敢想象。不过那是回去之后的事情了。
“悉听大人吩咐。”我还沉溺在胡思乱想中,许绍已经做了主,把我推上面前的马匹。
“干什么!我还没……!”我微弱的声音瞬间被呼啸的风声吞没。身后的士兵弓着腰,两旁的民宅与商铺迅速退后。回头一看,还好另一匹马上坐着许绍,他温和的表情让我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王府越来越小,军队发出的火光变成遥远的圆点,稍不留意就会被看成平平无奇的星光。
马儿终于放慢脚步的时候,天空已经泛出淡淡的鱼肚白。山崖下面能看到一小簇密密麻麻的人造建筑的痕迹,那里是晋城的方向。
扯什么“带我们在城里转转”,居然跑了那么远了!我恼怒地往后胡乱一踢,正中士兵的小腿胫骨。他一声不吭,反而扶我一把:“大小姐坐稳了。”我火冒三丈,破口大骂,他毫无反应,权当什么都没听见。
“朝秦暮楚的东西,不要脸!”我在马上胡踢乱打,好像要把这几日好不容易燃起又熄灭的希望重新充饱气,挂上城符,在这半山腰上放飞了去。让晋城看到,更让俞元看到。跑吧!老娘为了让你们活命,被亲爹押到这鸟不拉屎的荒郊野外,你们还不赶紧逃命去!
然而没有人听到我的呐喊。许绍跳下马,和两名士兵一起把我稳稳地扶下来。
“别怕,我和你一起。”许绍耳语道。
我心头一热,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山间的杂草自此变得整齐,显然是有人特意修剪过。绕过几颗遮天蔽日的古榕树,一座干栏式大宅贴着山崖,赫然出现在眼前。
除了纯木质结构,这座宅院和俞元城的陈府一模一样。就连门口横梁上刻着的玉兰花,也仿佛以假乱真的孪生兄弟。
看得出许绍亦吃惊不小。士兵们见我们久久停在门口,折回来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请问小将,这宅子是什么时候建的?”
士兵的眼神飘向别处,闭口不答。
“大概是几年前吧。木料运上山,费了不少功夫。当年建府的师傅已经病逝,特意请了他儿子,没有他爹做事细致了。”
原来父亲早在晋城有所布局。院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出来的居然是陈府管家。
我瞥他一眼,眼睛看着许绍道:“真是沆瀣一气啊。”
管家一笑置之:“累了一晚上,先进来歇歇吧。”
我走在最后,看到小花园里与陈府无二的长条石凳,大剌剌跨坐其上,倚着柱子,对着他们上楼的背影道:“我就在这休息。”
“日头还没起来,早上的空气好,大小姐真会选地方。”管家语毕,命人取来两把竹椅,又置了一个圆圆的小茶台。这里立刻变成一个小型户外茶座。
我没好气地看着下人们收拾完,两人坐稳当了,才开口道:“马屁精,说说吧,你们打算怎么草菅人命?”
“大小姐心系夫人,老奴何尝不能感同身受。老爷的心与大小姐并无不同,只是身为一家之主,更是一城之主,考虑的要更多些。希望大小姐理解老爷,不要再心存芥蒂。”管家说着,双手递过一盏茶。我没接,他便一直举着。
我叹了口气,深深吸了一口混合了馥郁花香的茗茶。这院子里繁花盛开,甚至比俞元城的陈府美得更高级。陈府中布置的更多是雨林中高大的绿色植物,而这山间小院里种满了高原的奇花异草。
见我一直盯着花园,管家接着话头道:“老爷外表光鲜,而多年处境之艰难,小姐只是管中窥豹。就如这花园,老爷喜欢花草,但是陈府只敢种些到处都有的树木。王爷下面还有鞒将军,几个副官狗仗人势,老爷只能怀璧不露。就这样,还是遭了多少嫉恨和暗算,小姐可能明白?”
我说道:“父亲的不易我不如大人了解得多,但自从窥见商号会谈,亦是触动心弦。为此我闯权灵奘,赴定亲宴,虽诸多波折,但也终究遂了父亲的愿。父亲当上城主,其中是非对错先不说。事急从权,没几天就是俞元水灾了。我们再争些小情小怨,不是太可笑了吗?”
管家道:“老奴有一事不解。俞元水灾,小姐从何而知?又如何这般肯定呢?”
我简直无语凝噎:“母亲‘知天命’,管家不知吗?整个俞元谁人不知?否则父亲又为何十几年囚禁母亲于地宫?”
管家道:“老爷从未囚禁夫人。小姐是否知晓,老爷为何请夫人假死,住在地下?”
“当然,无非要拿权灵奘开刀了,不想受母亲牵连。”
管家摇头:“此言差矣。老爷若是在晋城起家,恐怕早就可以称霸滇国商界,到时候混个一官半爵,小小的俞元城主不在话下,又何必跟着那晋城排不上号的老王爷屁股后头这么多年!老爷来俞元,本就是因为夫人的一厢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