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青桔也只得咬着牙走下马车,不甘不愿的跟在马车旁。
马车缓缓行驶起来,云挽手肘撑在桌案上,却是在思索前世的事。
她虽是出自平民之家,可父亲宽厚慈爱,母亲温柔贤良,大她两岁的兄长温润儒雅,天资聪颖,才六岁的弟弟亦是机灵活泼。
若是没有陈二之事,她虽活的清贫,却也安乐幸福。
然而因陈二之事,她被宁钊所救,为报恩做了他的女人。
父母并非不懂知恩图报之人,他们得知是宁钊救了自己全家之后,虽对她于他做外室之事稍有微词,可在她的坚持之下却也不曾说什么。
唯恐被宁钊以为他们一家想要攀高枝,云挽自做了他的外室,父母便从未来寻过她,即使分外想念她,也不过是写封家书于她,略表思念之情。
而云挽更是处处小心谨慎,哪怕想念家人,也从不会主动去见他们,生怕让宁钊误会他们想要借他的势。
他们一家个个安分守己,从未生出不该有的念头,可到最后来,却还是落得那般下场。
云挽还记得,她卧倒于雪地中,眼睁睁感受着体内孩子失去生机时,薛含茹便高高在上的立在屋檐下,笑着看她,一字一句道:“看在你伺候了世子爷两年的份上,如今送你们一家六口人到黄泉底下相聚,也算是我对你的回报了。”
她彼时以为自己痛到产生了幻觉,直到薛含茹命人将父母兄弟的头颅拎到了她的面前。
八岁的幼弟,脸上尚且带了惊恐。
其他三人的头颅,个个怒目圆睁。
云挽那一瞬间连身体的痛意都感受不到,天地间一切都消失不见,只剩下家人的头颅。
她想哭,却哭不出来,手指深深扣入身下雪地,拖着鲜血淋漓的身子,一寸寸挪到那四个头颅前,将他们抱在怀里。
那一瞬间的痛彻心扉,云挽重生一世也不能忘。
这一次,她一定要生生让薛含茹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姑娘,到玲珑坊了。”
马车停下,车夫的声音将云挽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抬手,轻轻将眼角的眼泪擦去,面色重新恢复了平静。
父亲虽未曾习字,却也喜欢一些风花雪月之事,尤爱赏山水画,云挽自玲珑坊中为了买了一副上好的山水画。
母亲尤擅一手刺绣,心心念念的便是能买到上好的丝线,给他们三个子女打上一个络子,云挽便专门为她挑了上好的丝线,还买了一副据说是叫眼镜的舶来品。
兄长天资聪颖,于读书之道颇得先生看重,云挽便为兄长买了几本难得的古籍,以及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
弟弟年幼,最喜欢带着小伙伴到处去打弹弓,刚巧玲珑坊中新进了个弹弓,做工很是精细好看,且很适合幼弟,她便给他买了弹弓。
回家的路上,想到幼弟喜欢吃糕点果子,还专门给他买了一些糕点。
云挽家并非京城中人,而是住在距离京城还在几十里地的清河镇上,待马车停到家门口,已是未时三刻,太阳都从头顶有些斜了,拉的人的影子黑黑,短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