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禄收回火钳大口呼着气给红薯降温，“呼呼，你真不吃啊，那我吃了啊，其实你刚醒也确实不应该吃这么硬的东西，那桌上有水，你自己喝点吧。”
赵诸葛看着桌子上的水碗，微微一怔，没有动作。
他看着眼前的男人小心地吃着红薯，还时不时地从边上一份残破的外卖餐盒里挑着些剩菜吃，不禁摇了摇头。
“看你年纪尚浅，叫你一声小兄弟，你不介意吧？对了，你刚刚练的是什么刀法？我好像在哪里见过，怎么只有一招一式？”
“呼，呼。”
滚烫的红薯将程禄烫得龇牙咧嘴，他好不容易才将口中的热红薯吞下，呼哧呼哧地回道：“哦，你说练刀啊，我没学过什么刀法，就是自己每天练练对抗对抗心魔。”
赵诸葛点点头，目光紧紧盯着不远处的程禄，深邃的眼睛闪着奇异的光芒。
观察了一会儿，他将床上的破棉被披到身上。
“我实在是有些冷，能否可以借用一下你的被子？”
程禄擦了擦粘在手上的红薯皮，心里琢磨着，这老小子一直假客气，都盖上了还问什么，准不是什么好东西。
赵诸葛笼着笼身上的被子，笑着说道：“我刚刚见你练刀的状态，你不应该只是魔之孤魂境啊。”
程禄撇了撇嘴，心中骂道，糟老头子，老子是最低级的孤魂境，关你什么事。
他懒得回答，找了个小勺把今天未送达的摔在地上的外卖残羹小心地盛到了餐盒之中。
虽然这份烤肉饭在“车祸”撞击事件中洒落了一地，但好久没尝过肉香的程禄却一点也没浪费。
赵诸葛见面前的小伙子一直不睬不理，也不着恼，只是再次紧了紧身上的被子。
寒意越来越盛了。
就连坐在火堆旁吃红薯的程禄都感觉到了透骨的冰寒。
“你怎么了？”
程禄站起身又找了件衣服披上，他看着坐在床上裹在被子里脸色还煞白的男人问道。
赵诸葛还是微笑着，只是在他惨白脸上绽放的笑意，让人看着有点让人毛骨悚然。
他也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只是问了句，几点了？
程禄抬手看了看廉价的电子表，回答道：“六点零九分。”
“好啊，还有两个小时，小兄弟。趁着我还有时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讲个故事给你听吧。”
“我介……！”
然而程禄到嘴的话还没说出口，赵诸葛已经自顾自地讲起他的故事了。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和你差不多年纪的小伙子娶了一个高官家的千金，别人都说他一步登天了。事实也确实如此，此后他不仅仕途平坦，一路高升，还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唯一遗憾的是，他夫人因为难产不幸去世了。”
“不过这也不完全算是坏事吧，毕竟人生三大喜事，升官发财死老婆，他全占了，简直就是人生赢家。哈哈。”
赵诸葛自嘲地笑了起来，随后又说道：“可这个白痴直到昨天才知道，那个宁愿死也要将孩子生下来的女人，其实肚子里怀的根本就不是他的孩子。哈哈哈，你说这个故事搞不搞笑？哈哈哈……”
沙哑而无力的笑声在这间小小的屋子上空盘旋着，程禄看着床上这个有些癫狂的儒雅中年人，面无表情。
“哈哈哈，哈哈，哈……”
过了好一会儿，癫狂的笑声终于结束。
“小兄弟，能给我这个将死之人说说你的故事吗？”
末世后人间的苦难，程禄已经听得够多的了，甚至他本身就经历过，但他没想到眼前这个男人受的都是末世前的伤。
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时钟齿轮无情地转动着，而赵诸葛的脸色愈加惨白。
“我的故事有点长……”
或许是感念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又或许是为了怜悯这个快死的男人，或是别的什么原因，末世降临后，程禄第一次向人袒露往事。
“心魔降临半年后，邪灵降世，你应该还记得那天吧？”
……
滴答滴答。
时间回到邪灵降世前的几个小时！
程禄像往常一样将外卖送到六朝博物馆一楼的门卫值班室，与熟悉的门卫大爷简单寒暄几句后，他推说肚子疼，想借卫生间一用。
门卫大爷本想拒绝，因为这天正好有领导莅临检查。可架不住程禄的苦苦哀求，只得反复叮嘱让他早去早回，就这样，他顺利混入了六朝博物馆的办公区域。
因为事前计划和多次踩点的准备，程禄非常轻松地便找到了副馆长的办公室。
可不知是巧合还是不巧，此次来访的领导此刻正在副馆长的办公室内。
也正因为有领导的莅临，博物馆内外戒备森严，侥幸利用送外卖的机会进入博物馆的程禄，却被办公室门前两个身材魁梧的执法卫士阻挡着，完全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正当他进退两难之际，整座博物馆突然轻微地晃动起来，与此同时，轰隆隆的爆炸声不断从城外传来。
此时，大部分人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以为是地震了。
事实上，确实是战争！但却不是人类与人类之间的战争！
邪灵降世！真正的末日到来了！
程禄一开始也以为是地震了，但建筑的晃动比较微弱，于是他依然藏在角落里没有动。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了，一个头发微白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对着门口的两名保卫人员耳语了几句，随后便再次关上了门，回到了里面。
对于程禄来说这一天最好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两个保卫人员互相沟通了一会儿，随即一同离开了保卫地点。
“……爸，我……”
非常微弱的声音从玻璃门的细缝处传出来。
龟息在门口的程禄终于明白了这个省里面的领导与副馆长沈墨之间的关系，但令人震惊的事情远不止如此。
“展品……全…调换了，保证……不到……仓库里。”
“做得好，等……我…那个……放心……”
尽管房间里传出来的声音只有只言片语，但程禄已经听出了个大概。
这对丧心病狂的父子竟然把六朝博物馆里的展品都用赝品替换了，如果说之前想要复仇那是私怨，那么此刻得加上些公仇了。
闪亮的发着寒芒的剔骨尖刀从衣物包裹间露出个头来，然而匹夫之怒尚未爆发，急促的脚步与渗人的喊叫声已经汹涌而来。
“啊！救命啊！快跑啊！有鬼……”
“这是什么？快，啊……”
突如其来的骚乱打断了程禄下一步的行动，眼看即将有人要冲过来，他只好暂时放弃刺杀，转而回到隐蔽的楼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