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后来泰森结婚了,他家三代单传,学的又是财务,这让卡尔想不通,都啥年代了,怪道泰森总象背着千斤重担。后来福男脱产进修,完毕直奔南方-----这个大家都没想到。现在轮到卡尔了,临行泰森满脸悲愤,神情哀伤,曾经同处一室,踌躇满志,共渡艰难岁月,如今孤雁单飞,天各一方,唯道好去者前程万里。卡尔一大早出门,路上少有人行,天色灰白,马路又阔又长,感觉怪异,曾经的希望之地,如今一片狼藉,曾以为热血烂漫的青春,象一块破布似的扔在身后。
他们沿着马路散步,路口有盐业公司的霓虹灯,右边是一条宽阔幽静的大马路,高大的樟树遮天蔽日,路边是深藏在林木中的烟草公司,他们往左边走,往洪湖公园方向。旁边的小巷子突然跑出来一个民工模样的四川人,那人长得短小精悍,从卡尔旁边跑过去,卡尔看他手上拿了把柴刀,接着小巷子连着跑出五六个同样差不多的人,象绳子似的串着拉出来,十米左右一个,向前方跑去,他们旁若无人,象被吸铁石吸着。
“锤子,嗨,锤子-----”福男喊着。那帮人在拐角处消失了。
卡尔到了南方,才发现进特区还要通行证----这难道是另一个国家?阻滞了两个月才跟着福男进了关---
他俩回到宿舍,那个阿郑还是踞坐在沙发上,呷啤酒,厨房的女人依然在煲汤---这两人象两个星座。他俩走进房,时间还早,无事可做,房间里一股热气,两人又走出来。
“现在没有女孩去泰国啦,查的很紧的----这段时间我也去不了香港------”那女人在厨房打电话,好像温州话,夹着广东话,港普。
福男跟郑生打个招呼,俩人在沙发上坐下来。“我跟何生都是做了好多年的吹顶(Trading贸易),但是要做一个吹顶高手,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认为最重要的就是要有斗志---这个一定要有的-----郑生穿了条肥短裤,一件松松垮垮的T恤,原来香港人就是这个样子。
“刚开始我们也是什么都不懂的,资源都在英国人那里,那我们就跟他们学,渐渐的我们也会了,我们自己也全世界做生意,那时我跟着何生做,他赚了好多钱,我们都喜欢买马,也输了不少钱:又喜欢泡妞-----香港的靓女太多啦,有时候一个人带两三个----”厨房的女人又在打电话。“有时到公海上去玩,什么样的美女都有啦:白的黑的黄的,一个一个从楼梯上走下来----你要是看上那一个就叫那个,那个北欧的女人身上很大一股味道:象海里的那种粘乎乎腥味---
好象有股味道飘过来似的,郑生继续说,“香港人是到处做生意的,那里都有,也是走到哪玩到哪----可是中东就不好玩啦,因为他们信教,街上看不到女人的,在那一待几个月,都受不了,然后就有人牵个驴一样的东西来----
真怪,卡尔想,卡尔一直在假寐,他困得不行。
“后来大陆开放了,我们就来大陆做生意了,大陆的贸易都控制在我们香港人手上,当然我们赚了钱也都在内地投资,大家是同胞嘛,只要内地受了灾我们都会捐款,血浓于水嘛,后来我们现在也知道捐的钱什么的,都被当官的贪污啦,可是一看到受了灾还是要捐,我们也学会了,要么捐东西,要么直接组织人到当地直接去捐----郑生又呷了口啤酒,脸上显出猪肝一样的颜色。
“听说何生又找了个女孩----”
“现在还不太清楚。”何生掌管着公司的整个出口贸易,虽然跟福男关系很好,但福男不想过多谈论顶头上司的私生活。
“以前嘛大家多随意都没问题,可是我有老婆啦,我老婆怀孕啦---上回他又光屁股跑出来---我说你再这样我要拿刀砍你的----”郑生慢慢的耷拉着脑袋,脖子显出暗红的颜色来。
卡尔困极了,两人走进卧室,气温没那么高了,现在要排队洗澡。
躺在“二奶”的床上,卡尔浑身舒坦,关灯之后便觉眼皮沉重,他的脑子昏乎乎的,哦,特区什么二奶快餐香港人阿郑无眉女人北欧女人还有那个说不清的驴,他都弄不清,这好象是不同的世界,但是又近在眼前,他忽然想起罗素曾说过,世界之美,正在参差多态,大概就是这意思---他觉得就快要睡着了,忽然想到很重要的一件事,他只有五十块钱了,得跟福男说一声---福男似乎睡着了---后来他也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