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包身工虽有千般好,但他不想卖身投靠,如果可以的话温饱他想做个小地主。
问题就出在这里了,想做又做不了,现实与理想起了冲突,又无力改变,就让人苦恼了。
这是关于事业的抉择和烦恼。
关于他的爱情,大麻子的女儿可不是随便拿来做举例添字数的,是真有这么一回事。
大麻子是乡里的屠夫,只有独女一个,芳名黄瓜,今年二十尚无婚配。
黄瓜是一条好瓜,一点都没长歪,而且还是难得一见的大黄瓜,大到什么程度,约摸二百五十斤那个样子。
大腿比温饱的腰还粗,肤色带绿且每个毛孔带粉刺,那粉刺上的毫毛就如青瓜上的毛刺,人不如其名,叫青瓜无疑更贴切形象。
温饱曾亲眼目睹过她单手将半扇猪肉掀上肉案,轻描淡写的就像往案上丢只鸡,走起路来虎虎生风还发“吨吨”的踩地声,与身上横肉间相互碰打所发出的“叭叭”相互响应,听说她的床一年要加固三次。
大麻子想要招他做上门女婿,并且愿意教他怎么做屠夫,只要他点头,手艺有了,媳妇有了,土砖房有了,还是两间带院子的,肉铺子一间,良田还有数十亩,温饱是不成问题,下半辈子基本无忧。
只是他真的没办法将就,真下不了手去强扭这根黄瓜。
阿苗以及刘地主家的小姐,以及范秀才家的千金,这三者的结合体才是他心中理想的良人,当然这是理想的,他也知道自己的情况,他不停放低要求,但那怕降到最低,他最多能接受对面村的阿蒙,不能再底了。
阿蒙是个半瞎的姑娘,能看到三米内的东西,说话温柔为人善良,相貌在乡里人里面属于中等。
温饱的体格形象抑或是人品都颇为优秀,是五领八乡有目共睹的好儿郎,不然也不会让刘老爷和大麻子都看上了,只是他们的欣赏都不让他怎么能接受。
包工事业和黄瓜爱情所造成的双重精神压力,促使了他在放牛的时候做起了这么个梦,一梦醒来后才发现满身是汗,并且感觉累脱了。
按理说做了这么个想醒都醒不过来的梦魇,并且从下午睡到入夜,心里会失落会彷徨会沮丧,会深感无助、孤独、脆弱等等的低落负面情绪。
可他一点都没有,甚至无比清晰与坚定的下了决定:不卖身、不入赘。
“我去,牛呢?”
温饱当即在枯草丛乍起,顾不上乏力的身躯和湿透了汗水的衣服,梦什么的更是抛到九霄云外,慌乱的找牛去了。
不到他不慌张,一头牛的价值大了去了,更何况他丢的是三头大牛两头小牛犊,若真丢了,那搭上他老温家全部的家底都赔不上。
乡里四处都是大山,山高林密连绵不绝的,若牛进山了就麻烦大。
整个乡里才几头牛呀,若是一下子让他弄没了五头,在这个乡里他是混不下去了。
即使没进山没人顺手牵牛,牛最后能找回来,可这么久的时间,牛万一跑去吃庄稼,五头牛哦,那得糟蹋多少呀,到时候他真的得去卖身来赔了。
直到在溪边的水氹看了牛才放下心头大石,万幸牛还在也没吃庄稼。
牛是地主刘老爷家的,温饱八岁起就帮刘老爷放牛,至今已有七载。
换言之,这牛也让他找了七年的饭吃,说是衣吃父母也不为过,最开始放的是一头,后来是三头,到现在的五头,那两牛犊子他还有份参与接生。
长久的相处让人与牛的产生了深厚的情感,并且他懂牛,当初生产时若不是他从旁安抚帮忙,这两头牛犊子和母牛可能已经死于难产了。
牛一胎怀两头是极其罕见的,能顺利产下母子平安就更是堪称奇迹,当地人听都没听过,当初刘老爷一高兴,还送了一石粮给他,那是他最高光的时刻。
他善养牛的名气也是从那时候传颂开来的,威名传播了这一带的牛倌界,加上他放的牛少有生病且从未发过狂,于是人送外号:弼牛温。
“牛阿牛,你老了牙口不好了,肠胃想来也差了,不比年轻时了,要多吃嫩草知道吗”
月下夜归,温饱抚着最老的那头牛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