赃物里有金银珠宝,大沓的银票,以及叠好的地契。
可见,这胡浩是因好赌成性,流连青楼,搞得身无分文。
加上寄人篱下,心存怨怼,是故夺宝杀人,占据南宫府家财,以满足一己私欲。
在这场阴谋中,他挑好了生辰这样一个合适的时间。
把毒药放进生辰礼里,好让南宫弦月毒发身亡。
再设计好护卫吴歧和院内丫鬟,让他们昏沉入睡,放松警惕,继而潜入南宫朔月房中,杀人盗物。
房间里搜出的凶器就是证据,一把染血的沾着各种毒的刀,一瓶装好的见里红,一瓶使人瞌睡的药。
院里的一个小厮也交代了,胡浩和他换过衣物出去。
周勤气愤地哼道,“果然是他,不知感恩戴德的东西!”
“南宫府收他容他,供他养他,他竟做出此等伤天害理之事!”
李莲花低咳一声,适时问了嘴,“不知丢的东西,是否都找全了?”
南宫弦月和周勤过了一遍,没发觉少了什么。
如此,这件事表面上看,便算结了。
李莲花只好提醒他们,胡浩脖子上勒痕的不对劲。
以及房间进来时就有些乱,胡浩是不可能自己翻乱的。
他们一听,便清楚是还有人作祟。
只是,不会知道那个人是黑衣人,李莲花还过过招罢了。
吴歧集结人,立马绕着南宫府,掘地三尺地搜去了。
南宫弦月则命人,把胡浩的尸体丢到城外的乱葬岗去。
两个护卫用麻袋裹了,往府外抬。
没了其他事情阻挡,兄长的死又涌上心头,南宫弦月的肩膀塌下去,无助而惶惑。
周勤拍拍他后背,“走吧,我们先去操办你哥哥的丧事。”
“嗯。”南宫弦月抹了把眼睛,木木地走了。
周勤走前,朝李莲花他们福了一礼,“府上怕是不能招待几位了,请自便。”
李莲花他们拱手,“无碍,南宫大公子入土为安才是紧要。”
人都离开后,三人目光碰撞,打算再去查查这件事。
李莲花垂眸,按了按李相夷肩膀。
“我们尚有事,送你回客房好吗?”
李相夷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他仰头望向他们,出乎意料道,“你们在疑惑丢的东西对不对?”
“这里找到的东西没少,但有一个地方少了。”
三人太阳穴一跳。
这小鬼,刚一直怔怔愣愣的,都听了什么想了什么?
但他们不会放过这条线索,遂一致地,从不同的方向俯盯着他。
“哪里?”
“南宫弦月的生辰礼盒,有一个很大的长盒子,里面是空的。”李相夷答。
“他当时很笃定,那是南宫大哥送的。”
方多病记起来了,他的确听到两小孩这么说过。
当时还以为是谁的恶作剧,现在想想,可不一定了。
该死,先前还说过人家坏话……他打了下自己嘴巴。
“长盒子,”李莲花重复着,问,“有多长?”
李相夷展开手臂,比划了一下,“大概这么长。”
目测有四五寸,李莲花搓着的指尖一停,“是了。”
“什么是了?”方多病不懂他嘀咕的这两个字。
“黑——”李莲花说了一个字,瞄眼李相夷,再次放低声音,低得只有他们三人的高度才能听见。
“黑衣人,”他掩嘴道,“他背上背的东西大概就这么长。”
笛飞声倾身去听,听完道,“也就是说,他口中的‘属于自己的东西’,就是南宫朔月想送给南宫弦月的生辰礼。”
“而且还有可能,他想要的不止那份生辰礼,还有别的。”方多病分析说。
“所以他在偷走生辰礼后,去了南宫朔月房间,但是没有找到。”
“因为胡浩早就偷走了,是故他来了这里。”
“胡浩这里的东西清点过,没有少。”李莲花手撑着下巴。
“说明东西要么不在这里,要么是他依旧没有找到。”
“毕竟这里的痕迹,明显没有南宫朔月房中的乱,而且吴护卫很快带人过来了,时间相当紧迫。”
顿了顿,他放下手,“走,我们再去那边瞧瞧,刚人多眼杂的,都没瞧仔细。”
另两人点点头。
迈步准备离开时,倏地想起李相夷还在。
他们低头,发现他在瞪着他们,明显不满。
李莲花再度提议,“送你回客房行吗?”
李相夷还是没说行或不行,兀自打着主意,“你们是不是要去查案,能不能带上我?”
他神情认真,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样子。
三人陷入诡异的沉默,两个弹指后,异口同声,“不能!”
李相夷就眼巴巴地盯着他们。
笛飞声直接换了个方向,想了想,到门口去等。
李莲花欲说些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
方多病算是看出来了,一个是嫌婆婆妈妈,一个是对自己难以启齿。
到底,还是得他出马。
他躬下腰,揉揉李相夷脑袋,解释一番。
“我们知道你的心情,可现在背后的人还没揪出来,这件事有危险,你还小,就先回去,等我们办完了告诉你,行吗?”
李相夷琢磨了一下,觉得有道理。
自己这个年纪,八成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说不定还要分人心。
他垂下头,“我去找南宫弦月。”
那里应该有帮得上忙的地方。
说完,也不用他们送,自己就跑出去了,衣摆掀起的风,正好刮过笛飞声。
三人往南宫朔月的院子去。
院里人员稀薄,包括南宫弦月在内,基本都去布置灵堂,置办香烛了。
因为遗体已擦拭干净,就等着敛棺停灵。
他们说要进房间看看,护卫也不拦着。
毕竟不久前,就是这三个人发现的,胡浩脖子勒痕的蹊跷。
他们先去了窗边,其中一扇是打开的,包框下面踩有血脚印。
正如丫鬟凌霜所言,胡浩是情急之下逃走,掉了荷包。
乍看没什么问题,怪就怪在这扇窗是靠屋后的,也就是李莲花发现黑衣人时,所能观察到的地方。
“当时窗子是关上的,”李莲花道,“这意味着黑衣人从这里出去后,还关上了窗。”
“那么,胡浩必定是后来的。”方多病挪到最前面,往外觑了觑。
“他来这一趟,只是为了杀人,因为南宫朔月一直在接待宾客,到很晚才得空睡下。”
“至于财宝什么的,肯定在更久之前就偷走了。”
“而那个时候,人基本聚在前厅,后院没什么人。”
“他又被罚去抄经,以他的性子,怕是不会安安分分地待着。”
“如此,黑衣人才会一无所获。”
“不过,”他为难地歪了下头,“有一点无法确定,那就是南宫朔月到底是黑衣人杀的,还是胡浩杀的?”
他想听听那两位的看法,不曾想,一回头人不见了。
他们立在南宫朔月床前,也不知何时过去的。
他跟过去,发现南宫朔月新换的衣服被挑开了。
笛飞声正巧开口,“是黑衣人动的手。”
“何以见得?”李莲花看他一眼。
笛飞声注目着胸口上的刀痕,十分胸有成竹。
“胡浩房间里搜出的刀,对不上。”
“那刀比伤口厚了分毫。”
是了,他是个用刀的行家,女宅案时,连用刀者的心境都能看出来。
这种微末的差别,自不是难事。
李莲花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方多病则据此延伸了一下,“胡浩是后来的话,就是说,他根本没预想过这种情况。”
“他下的药使得吴护卫和丫鬟们瞌睡,正巧给真凶提供了便利。”
“当然,使人瞌睡的药,不排除是黑衣人下的。”
“但不管怎么样,他仅仅看到了血流成河的场景。”
“被一吓,刀掉到地上,这才染了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