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沐宸的消息传过6G网,经解析后再钻进C坛的服务器,随后被广播至了一座位于新CBD不远处的四合院中。四合院不大,仅有一进。屋子里的海棠树开得旺盛,树冠冲天姹紫嫣红,把下方的院子遮得密不透风。
——有人说,这院原本属于某个将军,专门用来金屋藏娇。关于里面的娇是谁,更是讨论了一轮又一轮。有人说她原是将军醉酒强霸下来的丫鬟。又有人说她其实是戏班的头牌,吹拉弹唱皆是一绝。
而最为详尽的版本是:那屋里住着的是出身民间的锅贴西施,那将军用烧饼噎死了她卖馄饨的男人,使了计给强抢到院里的。真是作孽!这么说的人在第二天又和隔壁大爷吵了起来——大爷笃定,这院儿是从五进院改的,宅子原是二院的内房:他们站着的胡同就是铁证,宽度正好对得上外院。另一边的青墙正是原先影墙的背面,原有八面,老气派的宅子!小时候,他亲眼看着工人拆了门口的牌匾,匾上镇国公三字更被敲下一块来。“糟贱东西啊……”大爷扼腕如是说,表情倒像获得了胜利。
随着辩论日渐升级,房屋主人的地位眼瞅着一天比一天高——先从将军升到了贝勒,接着又当上了郡王……到最后,大爷坚称这院子皇上在微服私访时住过,锦衣卫手上的血滴子吓尿过他曾爷爷。一旁带着墨镜的算命先生连听了几天,不禁感叹此处风水妙极。若自己阳寿将尽,必要扛口大缸冲进去把自己埋进去再死,也好求个来世富贵。
至于院子现在的主人——住里头的赵两仪却不在乎外面吵些什么。反正不就是腾退的钱,和历史建筑的事儿么?他还知道:他家老爷子给他留了不只一栋宅子,只不过其他都太大,他嫌打理起来麻烦,才住到了这儿。而除了外头的争吵,他还不在乎许多事情——比如说他BJ生BJ长,从不在乎究竟东城口音正宗,还是南城口音地道、不在乎卤煮爆肚哪个好吃、不在乎多远才算皇城根脚……他在乎的是人的精神世界。而端人,这个没魂儿的东西正把这片土地上的人类精神消灭殆尽。
“还是以前淳朴!”他想念幼时春节时在爷爷家一箱箱的新鲜水果,喜欢跟爹妈一起去庙会数花灯,更记得自己被老师收走过无数个数码产品——过去如何都是美好的,但如今的端人就走得太远啦!毕竟在从前,所有数码玩意用起来全要动脑子:你要记得哪个型号更好,应如何破解才算好用。就拿路由器来说,仅烧个固件就得开好几个程序。连烧录用的软件的名字都难记拗口得很,用了才算高手!
反瞧瞧端人!说它们蠢吧,它还能干一些活。不过用户只需稍微打骂两句,那没魂的鬼东西就开始发呆,实在谈不上聪明。为了兼听则明,他还特地看了足40分钟的算法讲解——up主的解说浅显易懂,这反让他更不明白了:这东西没啥技术含量,有钱就能造。别的地方不造必是自有国情在——不造端人,社会不乱。又考虑社会影响:国际社会都算邻里邻居,干什么不得提前打声招呼?这边倒好,搞出个这么一个不顾伦理没有灵魂的东西。枪击端人事件?活该!少一台是一台!
而在赵两仪倚着太师椅,晃着脚尖上的拖鞋,欣赏刚发的钓鱼帖时,他注意到了视线下方正闪着一条新通知。用意念点开推送清单后,他发现是C坛的坛友:“会飞的狼”发来的私信:“杨兄,在不?”
赵两仪见了也不着急,悠悠起身走向一旁的红木博古架,又趁着从雕花木盒中抽出麂皮绒布的空档,回了对方一个:“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