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砰!”
“砰!”
文钧一把拉住泽费罗斯的胳膊把他扑倒在地,即使他用手护住了泽费罗斯的头,但泽费罗斯在坠地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地磕到了脑袋。那是一种好像把一颗西瓜砸在地上,整个西瓜都被摔得稀巴烂的感觉,好像脑浆都要被砸出来了。
文钧整个人都压在泽费罗斯身上,头埋在他的颈窝里,喘息声非常剧烈,泽费罗斯听到他骂了一句。
“他爷爷的什么玩意儿?好烫!”
泽费罗斯抓住他的肩膀想把他从地上扶起来,这一抱却碰到一摊湿热粘腻的液体,从五根手指到整个掌心很快都被浸染上了暗色——文钧后背中枪了。
确认最后一个敌人倒下,沈铎才从阴影中现身,他压低身体快速移动到泽费罗斯身边,护在两人前方,动作快得像是一只低飞的燕子。
文钧疼得直哼哼,沈铎把手里的枪握得更紧了些。在他把注意力全部放在周围环境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拉住了他的胳膊,沈铎条件反射地要把那条胳膊反转过去卸下来,幸好泽费罗斯及时制止了他。
拉着沈铎的人正是文钧,他嘴里还不停地呕着血。
因为中枪的缘故,泽费罗斯不敢随便移动文钧,他想让文钧趴着,自己好去检查他的伤口,但文钧却死抓着他后背的衣服无论说什么也不放手,泽费罗斯只好卡着他的两条胳膊先扶他坐起来,让他把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他身上的伤口太多了,暂且先不说枪伤,光扎进肉里的玻璃碴子就让人看得一阵肉疼。
“这不行,要叫救护车!沈铎。”
泽费罗斯扒下文钧身上的皮夹克,把T恤上被子弹打穿的破洞撕开露出皮肤。那个伤口有他三根手指那么粗,他用身上的衣服擦了擦,根本无济于事,出血太快了。
这里的救护车最快也要10分钟,这样不行。
“你真的是疯了!”看着这个疼得嗷嗷叫唤的男人,泽费罗斯发了火,可文钧只感觉他心跳得厉害,好像马上要突破胸膛跳出去一样。骂就骂吧,怎么说也得好好活着才能继续被骂不是?他现在还能听到他骂他,那就说明他还是清醒的,这是好事呀。“唔呃呃……”他口齿不清地回答。
泽费罗斯把左手中指伸进去,试探伤口深浅的同时找到破裂的血管,另一只手扯下自己的领带,从尾端开始绕在拇指上绕卷成条状。文钧的肾上腺素保护了他,以至于泽费罗斯在这种条件下把领带塞进伤口止血也没做什么挣扎。
沈铎一边检查那些黑衣人的情况一边掏出手机准备叫救护车,可文钧一看到沈铎手机的亮光马上又挣扎起来,他想要说话,可喉咙里反上来的血堵住了他的嘴,血沫顺着他的下巴滴在地上已经干涸的暗红色上。
“不,不行……咳!不能!不能去,老大……不能……”
沈铎按着拨号键的手指停了下来,他疑惑地回过头,很明显,现在只有专业的医生可以救他们两个了。别说文钧了,泽费罗斯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老大。”沈铎叫他的时候提高了音量。
“……快打,救人要紧。”
这会儿文钧又清醒了些,他的五官因为疼痛而抽搐着,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跳起来,这模样让谁见了也会又害怕又心疼。但即使已经这样了,他的手还是死揪扯着泽费罗斯的衣领。
“不,不行!咳……”
泽费罗斯没有理会文钧的阻拦,而是用眼神催促着沈铎赶紧打电话。
“救护车一到,警察很快也会来。沈铎,你把枪擦了再扔掉,如果有人问起来就一概说不知道,积极配合,千万不要反抗。”
沈铎打完电话后就按泽费罗斯说的简单处理了一下现场,他这才彻底意识到在外地和营港的区别,敏州不是他们的地盘啊。
郊区医院的救护车很快就到了,沈铎帮着医护人员把文钧抬上急救床,时间线就是生命线,没有一个人因为震惊而放慢自己抢救的脚步。
泽费罗斯站在一边出神地望着那群穿着白色的天使跑前跑后,他的脸颊很热,嘴唇上的颜色红得不正常。一阵冷风吹过,他浑身一抖打了个激灵。
只有救护车的警笛。
不对……太安静了,不对劲。
“老大?”
沈铎叫了一声,但泽费罗斯好像完全没有听见似的,这让沈铎刚刚才平静下来的心再次不安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
“救护车马上就要启动了,请您赶紧上车,时间要紧啊!”泽费罗斯头上的伤看起来太吓人了,刚刚安顿好文钧的医生冲到泽费罗斯面前就要拉他上车,但他的手还没有接触到对方的衣服,就被他像逃避瘟疫一样躲开了。
“别碰我我自己去!先救文钧,先救他……”
顾生是被疼醒的。
他的眉毛扭在一起,缓了好一阵才艰难地睁开眼睛,眼球却干涩的好像脱水了一样。
他的头也痛得厉害,脑子仿佛变成了一堆浆糊,混混沌沌的不知今夕何夕。他的嘴里面还有一股苦味,是苯巴比妥,跟着泽费罗斯的时候他尝过无数次这种东西。但这些都不算什么,最让他忍受不了的还是那处从左侧头盖骨上传来的刺痛,那种从一块一块骨头缝隙里炸裂开来的锐痛,让他一清醒过来就忍不住呻吟起来。
那天晚上那个叫江归的男人把他带走,他就开启了这段生不如死的日子。每天,每天,一有空闲,一有喘息的机会,那个男人就会来找他。被凌虐,被欺辱,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昏过去多少次了……肉体的痛苦已经感受不到,唯有灵魂还在叫嚣。
顾生现在才明白过来,那个男人喜欢看他痛苦的表情,明明他们两个长得那么相似。
疯子……那个人绝对是个疯子!
他已经疯了,精神不正常!
有病,绝对有病……
顾生张开干裂的嘴唇努力地交换着肺部的空气,他好像一只年迈且又体弱多病的狗,就那样苟延残喘着。口腔和鼻腔中溢满的空气让他生理性地反起胃来,那是一股无论喷了多少空气清新剂都去除不干净的血腥味。
……怎么办?该怎么办才好?
房间的门突然被打开,顾生简直连呼吸都要忘记了。
“歆歆你看,爸爸还在休息,我们就不要打扰他了。歆歆是懂事的乖孩子,和哥哥去吃饭好吗?”
一高一矮两道影子被灯光投影到卧室整洁的大床上。房间被光剖成两面,一面暗,一面明。江归一只手扶着门,另一只手拉着女孩的手。
“那爸爸呢?”顾子歆刚刚被江归接回家,背上还背着书包。她已经好久没有和爸爸说话了,难道爸爸是生病了吗?
“爸爸有哥哥照顾,难道你还不相信哥哥吗?”
江归把门轻轻合上蹲下来面对女孩,他的手抚摸着女孩细滑的小脸,慢慢地,手指一点点向下移动,最后停留在那纤细的脖颈处。
她才刚上小学,是那么的瘦,那么的小,脖子是那么的脆弱,只要稍稍一用力,简直像捏死一只麻雀那样简单。
只要收一收手指,只要这样动一动……
江归把手指收拢了。
“我当然相信哥哥呀!”
顾子歆伸出两只软绵绵的小手,轻轻地摸着江归鼻梁上长长的疤痕。
“哥哥来了就有人陪我玩了呀,而且哥哥还每天来学校接我,还给我做我喜欢吃的好吃的,我再也不用住校啦!所以说,除了爸爸以外,我最喜欢的人就是哥哥啦!”
“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