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好近!”岳冉摸着绷带不由地惊呼一声。这真没打中心脏吗?那玩意儿不是假的啊,是实打实地打进身体里了!
文钧的斜着嘴,笑得得意又嚣张。
“大哥你可真是舍得啊。”
本来这小子第一次叫他“大哥”,不是用“哎”“喂”“那个”之类的代指还挺高兴的,但是现在文钧却笑不出来了。
他少见地闭着嘴沉默着,岳冉等的腿麻了就自己找了个凳子在床边坐下。
“舍不得……哪个神经病有这种爱好啊。”文钧捂着自己的胸口,皱着眉头却好像在憋笑,“啊……嘶!说起来真的吓死我了,当时连腿都在抖,尿急,还想上个厕所,哈哈哈哈……”
岳冉拿了颗橘子剥起皮来,要是以前听到文钧说这些,他肯定早就搭着他的肩膀笑得七仰八叉了。
“黑夜里能看得很清楚,他们开枪时子弹是有轨道的,灰白灰白的一条弧线直冲冲要打他的胸口!可我跑的还挺快的,比子弹还快。”
“吃吗?”岳冉递了递剥好的橘子,文钧摇了摇头。
“我本来以为那天要完了,就我们俩人儿,还大咧咧地暴露在大路上。就连对方来了几苗人也不知道,他们还藏在暗处,就是逮着了我们落单的机会要搞死我们。”他叹了口气,好想抽根烟啊,但是医院肯定不让,岳冉这身上还香香甜甜的小毛孩儿肯定也不会有,他只好干巴巴地咂了咂嘴。
“我又不是变态,我也只想过安稳日子,这种是什么好营生吗,这是什么鬼日子啊……啧,还臭不要脸地说这种话,我也是得意过头了。”
这怎么,受伤最严重的不是他吗?他怎么还先和自己较起劲来了?岳冉在内心吐槽着,但话到了嘴边又都变了调。
“现在他们都安全了,泽费罗斯有沈铎跟着,他们又没啥事儿。”
“哼!你别提那家伙了!说起来我就来气!”文钧立马变脸了,一副义愤填膺气呼呼的样子,“沈铎那家伙有问题得很!”
“怎么了?”岳冉只当是他死要面子的玩笑话。
“他!咳……咳咳!咳!”文钧正想说什么,却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那架势吓得岳冉把手里的橘子都丢了,赶紧站起来扶住他问他要不要叫医生。
文钧摇摇头。
“……不说那家伙了,你那边怎么样了?”
“还能怎样,就那样呗。”岳冉坐在凳子上,两条腿叉开缠住凳腿,胳膊合并在一起用手掌撑在凳面上,“我感觉他还是把我当小孩儿。”
“你本来也就是个黄毛小子啊。”文钧笑着很想捋一把他的头发,岳冉却叹了一口气。
“那天,就见完大叔的那天晚上,我已经……咳,把我能做的都做了,可还是不行,唉……我再怎么努力,还是轻轻松松被他压着动不了了,然后一个晚上就这么过去了……”
“盖着被子纯聊天呗。”文钧揶揄他。
岳冉虽然生气却也只能点点头。
“还有,他,他也太会了吧,我根本招架不住!”岳冉越想越生气,不知不觉连拳头都握紧了。
文钧捂着伤口笑了起来。“他可是阿莫斯啊,现在都能把你迷得不要不要的,年轻时候就更别说了,你以为他这几十年没人给他暖床吗?哈哈哈哈……”
听了文钧的话,岳冉更烦躁了,要不是文钧还躺着,他早就一脚踹上去了。
“啊啊啊!果然不应该和你说这个话题!你就知道笑我,一点也不懂我的感受!”
“我怎么会不懂呢?哈哈……”文钧想收敛起笑容却把它变成了个苦笑,他十分夸张地吸了一口气。
“那泽费罗斯呢?他也很会吗?”岳冉问。
文钧像是被笑声呛到了一样咳嗽起来。
“迷了我二十多年,你说呢?而且就算是现在,盯着他的也不止我一个啊。”
虽然文钧没有那种处男情结,可一想起来还是会嫉妒得发疯。凭什么他可以?凭什么不是他?
“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好啊,有时候这衣服一脱,性质就变了,你也别太那啥,啊……”
岳冉低着头,额前的刘海也垂下来,像只被赶出家门的小狗一样。文钧见他的模样怪可怜的,忍不住想要逗他玩儿。
“别老想着占有和得到,他得先是他自个儿,然后才是谁谁的什么人。”
“可我就是想要!”
文钧摸摸下巴的胡渣,这争强好胜的口气简直和他年轻时候一模一样。怪不得他总想罩着这小子呢。
“人不是一件东西,不是你拿到手了就是你的,这玩意儿太复杂了。更何况还是我们这种人。”
说起占有欲,恐怕谁都比不过卡佩老爷子吧。但文钧自认为那不是爱,那不过是极度扭曲的、自私的占有而已,那个人想要的只是一个听话的玩具,他爱的只是他喜欢的样子。
文钧突然发现他不记得卡佩老爷子的全名,只记得有一大串,如果未来有一天泽费罗斯继承了那个位置,那那一长串的头衔就要加到他的名字上了吧?泽费罗斯·诺尔曼……罗什么什么……萧·卡佩吗?
他会不会被那一堆名字压死啊?
“我又困了,你也不要老是陪着我,去外面自个儿玩玩儿也随你。”文钧说完话闭上了眼睛。
他想自己刚刚应该没有说漏嘴吧。
关于沈铎的事情,没有必要让岳冉他们也跟着烦心。他虽然一直抱有怀疑,但泽费罗斯那一直暧昧不清的态度也让他拿捏不准。这个贪玩儿的家伙肯定又在私底下计划着什么吧?
也不在乎缝合的伤口是否会再次裂开,文钧懒洋洋地倒在病床上,夕阳的余晖洒在半面玻璃窗上,远处还有一群飞鸟徙过,不一会儿就消失无声了。躺在纯白的病房里,那股永远也散不尽的消毒水味还是和记忆中一样让人反胃。
在这死亡一般的宁静中,文钧耷拉着眼皮,眼前开始模糊,大脑和神经的敏感度也迟钝起来,他猜是药效开始发挥了吧。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点也不想睡,他总感觉自己闭上眼睛就会错过一切。就像当年泽费罗斯被送走的时候,大家也是这样悄无声息的,送别仪式安静的好像葬礼一样。
那天的天气也好得要死,不切实际的美梦拉扯着他的神经,他在迷梦中还想着第二天去见泽费罗斯时该穿什么颜色的衬衫,戴领结还是领带,要不要条纹或者格子,皮鞋要穿什么样式的,晚上睡觉之前有没有刷鞋油,是棕色那对还是黑色那对,鞋跟还是不要太高的好,毕竟那个小鬼还没有长高,很在乎别人比他高的……
可等一觉起来却发现,他已经不见了。
那时候大家也只都叫他“小泽”而已,而他也还是“小文”。
啊……怎么还这么矫情的难过起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