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我妈抢着洗碗,好像若是碗被我洗了去她就错失了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嘴里嚷着我应该早点休息,我无奈作罢。
卧室依旧温馨舒适,被子上尽是太阳的味道。有报道说,所谓太阳的味道,不过是螨虫在日照下爆裂而亡,身体炸裂在软床温被上发散出的味道,我心中怅然,有些事即便如此又何须说出来,叫人生恶。
早上六点闹铃准时响起,简单吃过饭,我爸收拾好水果花篮坐在沙发上等我和妈妈,掏出烟盒,看向我,又将烟盒扔在桌几上不再理会。
爷爷和奶奶在五年前相继去世,对我爸的打击很大,浑浑噩噩了几个月,经常独自坐在阳台一整晚,烟一盒接一盒的抽。
任谁劝慰都没用,直到有一天早上我爸脸上的忧愁终于被欣喜代替,他告诉妈妈,爷爷奶奶托梦给他,说他们现在和自己的爸爸妈妈在一起,他们过的很快乐。无论这样的理由是不是荒诞,我爸终于像先前一样不再冷漠。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我探头看向窗外,果然下起小雨,很清透。我妈从衣橱里取了一件紫色格子的老式棉衣叫我穿上,我欲言又止,欲言又止……
“妈,我26岁,不是66岁。”
“衣服还分年龄吗?这个多暖和,你们年轻人就是不注重保暖,可是你们得知道,保了暖身体里的湿气才会排出去,你要学会养生,不要什么都觉得无所谓。。。”我妈极度认真,手里的动作麻利,不容我做出任何抗拒的姿势。
看着镜中的自己,加深了我自暴自弃的念头。
到达城西的墓园已经九点,来墓园的人很多,在进墓园的小路上堵了大概一个小时,雨一直下,像是哭泣。
终于找好车位,三人才朝爷爷奶奶墓葬的方向走去,有些沉重。爸爸走在前面,背影些许脆弱,手里提着昨天买好的鲜花和水果,后背淋了雨。我提醒他撑好伞,他没有理会。
毕竟过去五年,人说伤痛总会慢慢痊愈,即便不能完全痊愈,也会被掩盖,我希望如此。
爷爷奶奶的墓碑干净整洁,想必爸爸其他时间也来看望。碑前有蔫掉的苹果,上边有几处不规则的缺口,大概是被鸟啄过的。墓园里的人越来越多,人们低声交谈,氛围庄重。
“和爷爷奶奶说说话,木子。”爸爸蹲在墓前摆放手中的水果,我妈为我爸撑着那把黑色的雨伞。
不知如何开口,我酝酿一番。我对爷爷奶奶的感情远不及爸爸,我的大部分伤痛都来自我爸失去此生至亲之后的绝望和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