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六,刘安家全家来金胜昔家拜年,也是道别,他已经办好了手续,要把媳妇和儿子接到北京去。
在20世纪70年代初,农户进京相当的困难。是刘安家的导师李秋实帮助阙淑珍找了个工作,又指导刘安家评上了高级职称,用了三四年时间,才把这件事办好。两口子两地分居近20年,终于要团聚,刘安家很激动。
阙淑珍有些紧张,不知道如何适应北京的生活。自己是个小脚,到了北京走路摇晃着,会不会被人笑话。20来年的操劳,她早已没有了昔日富家大小姐的样子。沉默寡言,干净利索。
刘安家在北京的设计院上班,跟随导师李秋实教授做了好多个国家级大项目,有时候为了完成任务,三年都没回家一趟。回到家,唯一的儿子刘长久都不认识自己,到了天黑就赶他走,不让这个“叔叔”住在自己家。
等到刘长久长大了,如今到县城念书,和父亲的关系稍微亲近了一些。不过父子俩见面时间实在太短,刘长久和父亲总是保持着礼貌的距离。这次刘安家说接他们母子俩去北京,刘长久也拒绝了。他说自己寒假去北京看看,等到中专毕业之后再决定是否去北京,觉得还是听从国家分配好一些,自己现在没办法转学,先在县城读书。
金胜昔最近也很忙,年前接到通知,县城的工作组要来乡里信用社查账,过了正月十五就过来查,他打算初六就开始回单位上班,把这些年的账目整理清楚。
刘安家和金胜昔喝了顿大酒,纯粮酿造的高粱酒,两个人喝了三瓶。淑芳炖的酸菜粉条,炒了焖子,油炸花生米再加上肉皮冻,这就是过年的好伙食了。
喝多了的刘安家问金胜昔,“当年你是考上还是没考上啊?我比你学习差都能考上,你考不上不应该啊!”
金胜昔趴在他耳边,小声说:“我和你不一样,不用考虑养家的事情。我考上或者考不上,都不会离开家,现在问这个没有意义!有些事情,经历过就行了,何苦非要个结果呢?”
刘安家还想和他唠嗑,金胜昔脑袋一歪,打起了呼噜。
一直在里屋休息的老太太王桂英,颤颤巍巍走出来,拉着刘安家的手,“你说什么,你比金胜昔学习差都考上了,那他是不是也考上了,担心我,然后骗我说没考上啊?”
“不是的,大娘,您松开手”!刘安家安抚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