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蓝寺前,赏花的,拜佛的,人来人往中,喜公公呈大字型,不顾形象地躺在地上,他呼吸急促,已经说不出话。
而萧澜清虽还站着,但他面色潮红,额角布满汗珠,显然也是累的不轻。
“哎哟喂,这佛祖的心也忒狠了些。”
平躺半晌,呼吸终于平复了些,喜公公就开始抱怨:“这么多级的台阶,常人光是爬上来便已没了半条命,还要求人一步一叩首,这哪是佛祖啊,这明明就是……!”
话说到一半,喜公公转头就看见萧澜清肃穆的样子,再把目光移正看向上方,只见许多人已经停下脚步,低头看他,眼里盛着如出一辙的怒火,喜公公觉得,若是他继续说出心里那番话,只怕是下一刻就要被这些人用口水淹死,或是用脚踩死。
喜公公向来是个识时务者,见此情形,他眼珠一转,神情瞬间变得虔诚,脱口而出道:“这明明就是佛祖啊!天上最是良善的佛祖!”
说完他目不转睛,讨好地看着围观众人,待到众人的怒火消失,人群散去,他才心有余悸地爬起来,一手抓住萧澜清的袖子,一边回头左右看一圈,警惕着还有人没原谅他对佛祖的不尊。
而萧澜清,自爬完那阶梯后,他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睛一眨也不眨,目光越过前庭,落在大殿内那尊笑得憨厚慈祥的金身大佛上。
方才喜公公身上发生的一切并未吸引他半分的注意力,此刻,他的思绪已经回到几天前的御书房。
那日的御书房,气氛沉重而压抑。
萧澜清跪在地上向皇帝请命,想要彻查二皇子的死因。
而那个向来疼爱二皇子的皇帝陛下,却在长久的沉默之后,在当朝丞相楚言儒和金吾卫统领楚九歌的面前,告诫萧澜清道:“熙儿之死,是因突发急症,朕遍寻天下名医为他救治,但终究无力回天,他的死,与谋杀无关。”
萧澜清猝然抬头,目光落在面前的明黄色背影上,一瞬间,他的眼里便盈满不解:“可是二哥哥明明因中毒而死,父皇为何……?”
只是他的话未说完,便被皇帝沉声打断,像是压抑的情绪突然爆发,向来温润的皇帝突然变得疾言厉色,他转身冲地上的萧澜清吼道:“够了!”
但这一声吼后,皇帝的气势又沉寂下去了。他定定地看了萧澜清许久,复又转过身子,微仰起头,像是被人抽走了一半力气,他神色痛苦地闭上眼睛,沉声道:“小五,熙儿终究是将你纵得太过任性了些,既如此,你便去伽蓝寺吧,诵经修身,为兄祈福,只盼你莫要让你熙儿失望才好。”
不甘与不解同时盈上心头,萧澜清仓惶唤道:“父皇!”
在他身后,始终保持沉默的楚家叔侄中,楚九歌抬脚欲上前说些什么,但被楚言儒迅速制止,暗地里投给他一个不要多事的眼神。
对萧澜清说完那一番话,皇帝仿佛用尽了他剩余的一半力气,脚步虚浮,他转身走向龙椅,并对身后的几人道:“好了,你们都回去吧,千万记住,熙儿死于突发急症,与谋杀无关。”
萧澜清不甘心地还欲说些什么,只是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便听皇帝不容拒绝道:“下去!”
心有万般不甘,但皇帝已然拒绝交流,萧澜清只得听话拱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