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是大敞开的,只是没人敢邀沈家婆媳俩进门。
她们像杆似地杵在门外槐树下,身后还带着一长队的丫鬟。
崔雪时对上沈夫人的目光,她先行走上前,脸上尽显憔悴,苦兮兮地说:
“雪时,你受委屈了,婆母特意把这些平日里刁蛮的丫头叫过来任凭你处置。”
说完指了指那些低头跪下的小丫鬟。
崔雪时冷笑,看来沈南瑾昨夜回去后没少和家里人吵闹。
不过仆随主,要是没有她们的放任,丫鬟又怎敢刁蛮?
她不至于把错处都怪在沈家丫鬟头上。
崔雪时不给沈夫人好脸色,泛寒道:“说笑了,她们都是沈家的人怎需我处置?”
“沈夫人和沈老太太且再等等,伙夫正在里头抬聘礼,稍后我会带着退婚书和你们一道去沈家。”
崔雪时懒得同沈家人多费口舌,也断不给他们希望,正要抬脚去小院,沈老太太开口了。
“雪时。”轻轻一唤颇是和婉,沈老太太向来透露着恺悌气质,“从前是我们沈家对不住你。”
“你若能随我们回府,来时祖母定给你和南瑾寻个吉日,沈家也定风风光光迎你进门。”
沈老太太走过来要握崔雪时的手,她嫌弃地往后退了一步。
满是皱纹的手僵在胸前,沈老太太收回手往无泪的眼下一擦。
自顾自地说:
“你不喜宋鸢此事也简单,我们只当他是南瑾的救命恩人,绝不让她怀上沈家子嗣可好?”
“你想想,自古以来的妾室不都是侍奉主君和主母的吗?到那时你做个当家主母,且不任你快活?”
沈夫人爱插嘴的毛病又犯了,“是啊雪时,你就听婆母和祖母一句话,只要你嫁进来,府内掌家之事全都会交由你手!”
崔雪时定定地看着自以为是的沈夫人,“沈夫人怕是弄错了,我未嫁,可没有婆母。”
“沈夫人头上的伤还疼着吧?你就不怕我嫁进沈家更加放肆?不怕我拿杯盏砸在你其他位置?”
额头忽然发痛,沈夫人确实怕了。
崔雪时素颜无妆,唇上是天生的桃色,脸色虽还有些苍白,但在她的佚貌下毫无影响,反而像个病美人。
远山眉轻轻挑起,她嗤之以鼻。
“哦,你现在的心里或许在想,只要我嫁过去了就生是沈家的人,死也是沈家的鬼。”
“无论你们怎么折磨我使唤我,将我当作烂泥踩在脚下,我也不敢吱声!”
“若是实在压不住我,便叫我怀上一子,用一个孩子当做桎梏,将我永远锁在沈家那犹如地牢的宅子!”
沈夫人陡然一惊,心虚地瞟向沈老太太,老太太扭过脸不做理会。
“这般歹毒,我怎会如此作想啊?雪时,你我之间许有误会...是谁吹了耳旁风?”
耳旁风?这些歹毒之言可都是崔雪时前世在沈夫人房门前亲耳听到的!
“歹不歹毒的,沈夫人可清楚得很。”
习惯了五年里都温声温气的崔雪时,昨日被崔雪时砸了个额头包,她就很是震惊了。
现在崔雪时一字一句都钉牢了她说,可见退婚一事确实没有可挽回的地步。
沈夫人朝一旁的于妈妈递了个眼色。
于妈妈迈出脚。
“既如此老奴便说清规矩,姻定两家庚帖互交,互换聘礼礼单以查点聘礼数量,聘金亦照揭还,二者互无亏欠,退婚文约需澄明心甘情愿,无人逼勒之意,自此男女者可另行择配。”
“若觉妥当,请崔氏退还聘礼,依照礼单就此点个数吧。”于妈妈露出狡黠一笑。
崔雪时陡地心颤,昨夜只多次清数了聘礼箱数,却是忘了礼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