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晚,杨珉等人开南门直奔涢口。
面对麾下拥有近三万胡骑的石勒,他们做了很多对策。
城内的守军和百姓都被鼓动起来,或从南门逃跑,或从东、北门逃窜。总之,主打一个混淆视听,吸引贼骑的火力。
一直以来高高在上的江夏士族豪强,这回也没再贪恋什么家财、面子之类的无用之物,一家老小轻装简出的跟着大部队行进。
昨日还持反对意见的朱伺,此时也没了多管闲事的心。
毕竟自己手中的这几百号部曲,还有着二当家和三当家呢....
跟着跑就跟着跑吧,反正出了事有杨珉在前面顶雷。山简就算是要砍人,那也是砍他杨珉,自己顶上天就是被怼几句,罚些钱帛!
恐慌和崩溃的情绪,充斥在所有逃离安陆的百姓心中。
因为他们没走出多远,就碰到了游猎在外的胡骑。
猎杀,开始了!
没有依靠的百姓,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人被奔走的胡骑射杀在地,然后悲戚的继续往前方跑,最终倒在这条求生路上。
士族豪强那边,状况也不乐观。
虽说集结了不少守军及其家眷,还有各家私兵,拥有一定的反抗能力。
但也正因为反抗力度强大,从而吸引来更多的胡骑。
也有部分守军互为抱团,一路掩护着妻儿老小,向北面的障山跑去。
只要进了山,大家就能活命了!
.......
天色放亮的时候,安陆城外,已经是一片死寂。
躲在城内没有趁夜出逃的守军将士,眺望着嘶吼了一夜的城外,信心和勇气正在急速跌落。
遍及四野的尸体,让所有人都能够想象到昨夜城外的惨状。
谁也不知道逃出城的有多少人,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了外面,有多少人活了下来,只知道现在还没有看到大规模的胡骑返回,想来还在继续追杀。
倒是贼军步卒,已经开始收拢城外的尸体。
其中还剩下一口气的,都给安排了一刀,没有医者,没有药材,活着也是多遭罪。
不多时,有使者来到城下,包裹的严严实实,生怕被外面的病尸给感染。
留在城内的几名军官,一同接见了这名使者。
石勒给出的条件只有一个,开城投降,不然就屠城。
几名军官商量了下,最终决定投降。
他们留在城内没有出城的主要原因就是想活命而已,城外有那么多敌人的骑兵,出城就是死路一条。毕竟两条腿的人,再怎么着也跑不过那四条腿的牲畜。
如今当官的死的死,跑的跑,他们除了投降,已经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
继续打下去?
怎么打?
没兵没人,就靠他们这士气低落的几百号人?
外面可是还有着十几万贼军呢!
石勒第一时间并没有入城,只是派遣了千余人的部队进入城内接管城坊。
当下的主要任务还是清理城外的尸体,以及处理那些捉拿回来的俘虏。
一支支几十人的小股胡骑,不断的从远方回到大营附近。
胯下战马的脖颈处系着几颗首级,身后或用麻绳捆着一名接着一名的汉女,或是干脆拖系在马尾上......
战后的各种工作,让石勒忙的不可开交,对于帐下各个部队的管制,自然也就松懈了下来。
毕竟,好不容易打完了这场仗,将士们顿兵坚城下十余日,是该放松放松了。
被集中在军营内的降兵,听着城中不断响起的喧嚣声,都不禁紧皱眉头,心中忧虑不已。
他们在缴械投降后,就被集中在城内的军营里,外面还有几百名贼兵看着他们。现在也不知道自家妻小的情况,尤其是天还黑了,而贼兵正在进行一场狂欢。
这让他们很是担心自己的亲人!
伫足在门楼上的张宾,望着在城内肆意胡为的乱兵,耳畔时不时传入女人凄厉的哀嚎以及求饶声,不禁握紧了拳头。
随后,走下了门楼,眼不见、耳不闻、心不烦。
回到中帐,石勒已经忙完了大部分的事情,正与张敬、习膺、孔苌等人举众宴饮。
几名俘获的仕女,被他们剥了个精光,肆意的拥搂在怀中上下其手。
张宾不由紧蹙了下眉头,但想了想并没说话,只是暗自在心中默骂了句夷狄之徒。
“嚯,咱们的大功臣回来了!”
石勒看到张宾进来,当即将怀中的女人推到一旁,站起身来朝着张宾走来。
张宾辑了下礼,言道:“此次大胜,宾只是出谋划策而已,皆赖明公采纳良言,诸将士效之以命。”
这就让人很是喜欢!
石勒看着张宾,那是越看越感觉自己得了宝,不居功自傲,这不比帐内的其他人强多了。
一个个的打了胜仗,又是跟自己要女人,又是要钱帛的,搞得自己很烦呐。
“嗐,要不是孟孙你,咱们哪能如此轻易的拿下安陆。此战首功,非你不可。谁要是敢有异议,老子第一个砍了他!”
石勒借着酒劲,给张宾定了功。
张宾多少也明白了石勒的打算,没有再多说一句,拱手谢过后,便请辞离开了大帐。
石勒也不在意,毕竟大家伙搞联欢,把张宾一个汉人留在帐内,那纯粹就是给人家上脸色了。
这点道理石勒还是懂的。
孤身回帐的张宾,躺在木榻上,回想着方才的场景,胸口不断起伏。
乱世之中,底层百姓会遭受到怎么样的迫害,自己心中很清楚。但当亲眼见到这一幕的时候,还是有些意难平。
自己以前时常比之留侯,若留侯逢己今日之局,可会默默无言?
应该不会吧!
自己呢?
却是话都不能多说一句.....
唉,一群胡夷,说了又能如何?
他们会听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