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山中云雾缥缈,隐约漏出其内深棕色木屋的一角和它一旁的棠粉,二者被包裹在一片苍翠中。
院内地上铺着的石块被昨夜的濛濛细雨浸湿,使这的空气带上了雨水的气息,还有些冷。
“殿下,该用早膳了”
婢女将手上端着的吃食放在少女身前的木桌上,谨慎的看着眼前人。
慕瑾斜睨婢女端来的食物,眼中饶是玩味之情,转而起身,袖中发簪滑落手中,用力一扎,瞬息间就在婢女胸前绽放出妖冶的血花。
婢女吃痛出声,被慕瑾一脚踹倒在地。
慕瑾俯身在婢女耳边轻声道:“你们把我当傻子么?”
每个服侍过慕瑾的婢女都会在吃食中下毒,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
她的语气柔和,婢女却是起了一身寒毛。还未从惊吓中缓过来,又被慕瑾踢到门外,咳出好几口血。
“真脏。”慕瑾嫌弃地看了看屋内染上血的地方,随后走到院中朝山外眺望。
婢女疼得无法行动,只抬起头来注视着慕瑾。
少女一身槿紫,半盘起的发髻上只簪有一银钗,虽贵为公主衣着却并不华丽。周身散发着肃杀之感。
婢女内心嗤笑,不过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子却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真不知是自己可怜些还是她可怜些。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慕瑾循声望去,看清来人后面上露出了喜色。
“阿瑾在想什么?”来者是一名少年,他来到慕瑾身旁开口。
“自然是在想哥哥。”慕瑾的笑容像三月里的桃花,天真烂漫、热烈明媚。
“太子殿下。”看着与刚才判若两人的慕瑾,婢女艰难起身行礼,不合时宜的开了口。
慕珩的目光轻轻扫过她,眼底情绪晦暗不明:“你可以走了。”
闻言,婢女顿觉身体一阵恶寒,被暗卫押着离开。
山间水汽在日光照射下逐渐散去,露出这山中小院的全貌。
在某些不起眼的角落里藏着斑驳的血迹。
慕珩和慕瑾进到屋内,阳光透过叶缝,穿过窗棂落在屋内,加上亲近之人相伴,清冷的屋子终于有了些温馨的气氛。
“今日过来是要送阿瑾一份礼物。”话音未落便见慕珩拿出了一个雕刻精致的木质方盒。
在期待的目光下慕瑾将盒盖掀起,使这礼物的真容展现出来。
金黄的丝绸上躺着一个精美的玉铃铛。
所用之玉质地细润,紫、蓝、粉色交加,以紫色为主,被镂成一朵花的形状。此花模样特殊,是慕瑾不曾见过的。
铃身上下两端分别串有玉石,最下方是藤萝色的穗子。
慕瑾将它拿起轻微晃动,铃铛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声响,与常见的铃铛全然不同。
“如何,可还喜欢?”
“嗯,多谢哥哥。”慕瑾将铃铛收好,脸上洋溢着笑容。
“慕珩。”屋外传来一道愠怒的声音打断了二人的交谈。
不用想便知道此人是谁,二人的心情瞬间变得糟糕无比,无奈到院中迎接。
“父皇。”兄妹二人异口同声道。
慕瑾眼中暗含杀意,就是眼前这个人将她困在了后山之上整整十四年。早早便教她识字,通读各类书籍,一旦所做之事不符合他的心意,他就会对她动手,哪一次不是打到她满身伤痕,肤色被血色掩盖,奄奄一息之时才停手。
自她能提剑起,他便教她习武,每一剑都结结实实得落在她身上。
慕瑾试过反抗,可他总是有办法让她因疼痛而妥协。为了彻底的控制她,他还试图用毒来让她处于自己的掌控之下。不过那些毒药对慕瑾都没什么作用,后来慕瑾也渐渐感受不到疼了。
他把慕瑾当成自己的死士培养着,一个文武皆通,才貌双全,有自己的意识却只能任凭他操纵的傀儡。
“今日是什么日子难道还需要我提醒你吗?谁允许你上来的!”慕文修的目光淬了毒一般,仿佛能把慕珩撕裂。
“儿臣知错。”慕珩见他要发怒,毫无预兆地就朝他跪下。
慕文修将一个白瓷瓶扔到慕珩身前,甩袖愤然里去。
慕珩将瓶塞打开,把瓶中液体一饮而尽。他猛地咳嗽两下,手捂住心口处。
慕瑾担忧的看着她,焦急的双手无处安放。
“没事的,记得照顾好自己。”慕珩淡然一笑,向她投去安慰的目光,跟着慕文修下了山。
慕瑾攥紧双手,指甲深深嵌进肉里。
慕文修喜好以毒束人,可那毒偏偏只对慕瑾不管用,其他人对他的话都不敢不从。也因如此,慕文修拿慕珩的性命要挟,才让慕瑾打消了一些不该有的念头。
真是畜牲。
“殿下。”
直到一旁出声慕瑾才注意到还有个人。
“属下禇卿,陛下安排我护卫殿下的安全。”
护卫她的安全?这么多年来,慕文修哪一天不在与她交手,怎么可能不知晓她的实力。保护不过是个幌子,监视才是真正的目的吧。
院内海棠开得正盛,清风传播它的芳香,花瓣随风扬满山间,飘到垄起的土堆旁。
“哼,他最好不要活下来,便是没死,也别让我知道。”
盛夏的清晨原是清爽怡人,今日却多了股莫名的燥热。
风吹起贴在建筑上的装饰物,落在无人经过的幽暗小巷;才微微露出的光亮很快被一团青墨遮去,不时有乌鸦从城池上空飞过,发出凄厉的叫声。
若是留心观察定能发现城中许多的怪异之处,但百姓们的注意力都被其他事物吸引了去,对此毫无察觉。
街道两旁的商铺早早的开了店,许多小摊小贩也占了位置想抢几笔生意,人逐渐聚集起来,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好东西。
今日是庆祝夏国建立的日子,在皇城荥阳的活动尤其之多。
一眼望去,满街尽是喜庆的大红色,像给荥阳添了件新衣。
商贩的吆喝声随处可闻,卖艺表演者被人群簇拥,酒楼和茶馆都宾客满席。
辰时过半,人们默契的将街道中间空出条可供马车通行的路来,两侧挤满了人谈论声此起彼伏。
“太子殿下今日会来吗?上次我没能瞧见太子殿下心口可是堵了一年。”
“你放宽心,皇室游行谁不来太子殿下都会来的。
“记得那日叫你出门你还不乐意呢。”
“都说了我那日在忙!”
“......”
街道倏地静了下来,不久又被一阵马蹄声打破。是皇家游行的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