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是梦皎大大方方解释道：“不必惊讶，我自服下毒药起就知道这个孩子注定生不下来了。”

展轩涩声安慰：“……梦皎姑娘，你别难过。”

梦皎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难过？这孩子生了也是个累赘，这下倒省去我不少麻烦。”

展轩：“……”

对不起姐姐，是我狭隘了……

梦皎见他这副无言以对的表情不由好笑：“自我加入鲛人暗杀队起就将生死置之度外，区区一个未出世的婴儿若能左右于我那你也未免太小瞧我梦皎了。况且这孩子的父亲可是林牧之，此人虐杀我鲛童，屠杀我青壮，与我鲛族有不共戴天之仇。跟他谈情说爱，为他生儿育女？——我又不是天下至贱！”梦皎此话掷地有声，大有巾帼不让须眉的气概。

梦岳流露出复杂的神情，既为女儿的决定感到痛心，又为女儿的坚定感到骄傲无比。

倒是乾雨对梦皎大有改观，在天华物宝阁时乾雨还以为这鲛女是背亲叛族的恋爱脑，后来得知这是她的伪装后就看她顺眼了许多，如今梦皎此话一出，乾雨就知道她是意志坚定恩怨分明的奇女子，倒是颇有刮目相看之意。

梦岳拍拍女儿柔弱的肩膀，对目前的进度老怀欣慰：“如今鲛婴已救出，定幻珠也已经到手，只剩鲛童遗骸不知遗落何处了……”

梦皎反过来安慰父亲：“此事不可操之过急，能救出鲛婴跟得到定幻珠已是犹如神助，再强求未免显得贪心不足。”

展轩摸摸腰间芥子袋，干笑几声：“那个……其实……鲛童遗骸我也已经带出来了！”

梦岳梦皎：“？！！……”

夜间，白马河河畔。白马河湍急的河水一浪接着一浪，雪崩似地重叠起来，像一匹野性难驯的白马狂怒地撞击着河堤，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鲛人们在河畔燃起熊熊篝火，火光映红了每个人的脸，显得庄严而肃穆。

梦岳将成堆的鲛骨扇一把一把放入篝火，直至它们被火焰点燃，吞噬，最后烧成灰烬。

随后，鲛人族的勇士将鲛童的骨灰抛洒进奔腾的白马河中。

空旷的河岸边，鲛女梦皎用独特的鲛人语言唱起一首陌生的歌谣。

悠扬又古老的曲调飘荡在风中，似乎在召唤着不知归处的亡魂。

展乾二人是在场之人里唯二不是鲛族的受邀者，自然听不懂曲中大意，只觉这歌初听凄入肝脾，令人黯然神伤，后面却又绵延出生生不息的悲壮坚勇，闻之荡人心魄。

“鲛族的孩子，请不要悲伤”

“世间谁能不朽”

“大海的孩子，请擦干眼泪”

“真理万古长存”

“心之所向，勇往直前”

“我们是坚毅勇敢的鲛人族”

“躯体随烈焰化为灰烬，灵魂跟河流奔腾入海”

“鲛人先祖将指引我们到达灵魂的彼岸”

“在此长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