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似乎是肃穆的,有许多人,却没有丝毫声响,有许多动作,却不显潦草杂乱。
直到一个黑袍人走到方尘面前。
他手里握着红色的事物。
一颗人心。
他抬了抬手,人心化作玻璃酒杯,酒杯之中满满一杯红酒。
方尘闻到了酒香。
“你好,我是白臻。”
“欢迎来到这场向唯一意志的祭祀。”
随后将红酒一饮而尽。
再然后,白臻坐在方尘身旁,方尘依然如木头般站在一旁。
白臻坐在黑袍人群的最边缘,一片废墟之上。
“我们许久未见了。”白臻语气沧桑,“你可能已经不记得了,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
“我……”白臻顿了顿,声音低了一点,“我似乎也记不清了。”
“算了。”
“记那么清干什么。”
“你看这些人偶,寥寥百年一轮回,再来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似乎,很悲哀。”
“可却比你我活的痛快。”
“欸,你说,那武帝,给了他们悠然一生,吃饱穿暖,娱乐也不少,怎么他们还是要杀人放火?”
“哦,忘了,你不知道啊,我可没让他们杀人放火。”
“我只是告诉他们,我要一些人的血肉,我用名利来换,不给,就拿他们的血肉。”
“他们啊,就去杀人放火。”
“当然,他们想过,去交换,想过,惩奸除恶,不过啊,我说了一句,太慢了。”
“他们便去杀人放火了。”
“人偶就是人偶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到上不来气,白臻才停下。
随后声音轻微,方尘都只是堪堪听到。
“我的意识连续不灭,他们轮回一次便要碎了意志重组一次。”
“我游历过万水千山,他们一生也难走出朝廷给的一亩三分地。”
“我当过皇帝,做过神仙,称过英雄!”
“那些人偶还曾给我塑了许多神像,一个比一个大!”
“霸气外露!”
白臻停下,停了许久。
直到黑袍人也都停下了动作,摆出了一个奇奇怪怪的阵型。
白臻站起来,又开了口。
“可我却嫉妒他们。”
“他们的每一世,都坚信着自己的意志由自己主宰,我却不敢触碰限制自己意志的牢笼。”
白臻向前走一步。
紧随着,方尘终于能动了。
不过不是按他心中所想而动。
他想给白臻一拳,或者,转身就跑也行。
双脚却也不自觉的向前走了一步。
他的武道之势,强壮的肉体此时都失去了威能,一种更强的力量主宰了他的身体。
之前自己所控制的人就是这种感受吗?
他们的意识也是清醒的吗?
他要我干什么呢?
只有思绪自由的方尘脑海中充满胡思乱想。
白臻又停下了脚步。
再次开口:“他们一世不过百年,所感喜怒哀乐,所历悲欢离合,所悟意志信仰却胜我千年苦修。”
再次向前一步,语气也逐渐激动。
“有人一朝顿悟,由一介人偶成神做祖。有人百年喜乐,安然逝去即升华为一方天地人灵。有人是那大能之棋,只需按部就班便可做新道之主!”
此时周围逐渐有肉眼可见的血色弥散。
“我羡慕他们的红尘觉悟,却不能放弃我已有的力量与意志去赌那一线超脱之机会。”
“所幸,我有的是时间。”
“所以,我有的是机会。”
“他们,终究不过人偶。”
一步一句,停步正好在阵形中心。
方尘听完这些话,恍然,这就是个既要还要,外加对别人机缘羡慕嫉妒恨,结果把自己逼疯了的疯子。
那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可是主角,我们终会再会。”
?
正疑惑着,就见白臻拿出了一把刀。
一把很华丽的刀。
方尘都忍不住在心中感叹,这刀真美。
随后才反应过来,这是要干嘛?
直到白臻一点点将刀刺入方尘胸口。
倒是没什么痛感。
于是方尘只是在心中再次感叹,好刀,竟能破开我这强壮的肉体。
至于,或许要死了,方尘倒是很平静。
回想自己这一生,没有爱过人,也没有被爱过......哦,老陈算一个,没能为老陈报仇,真是抱歉啊。
自一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方尘一直如尘般随风飘着。
趋利避害,无非如此。
我现在死了,会就此去往虚无,还是回到之前的世界呢?
意识逐渐模糊,方尘隐约听到白臻说了一句:再会。
大约是虚无吧。
这是方尘眼前一黑失去意识前最后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