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而言之——”行者道，“一元复始的行者可以得到复返先天的境界，反过来也是一样，在某些特定的境界，这两条路可以相互交织。”

“比方说九宫可以直接演化成八卦，八卦亦能直接进入七星，同时，理论上，在某些极为特殊的情况下，七星可以直接成为四象，当然，这种四象并不完满，和六合擢升的四象相比有残缺……但那终究是四象。”

“而刚才没有提及的六合境，则可以自由选择是成为五行还是四象。我对六合没有什么太多了解，只知道这条道路是十方修行的成果，八卦的衍生，四象修行的前置需求，六合的修行被称为‘明心见性’，也即是认知自己、观照自己、观照心中灵山佛陀的过程，这是比七星更为完满强大的境界——七星无法成为六合，因为这两个境界成为的‘星辰’是完全不同的星辰。”

“然后……”

行者想了想，说道：“关于五行和四象的事情听听就好，那个境界太远，对我来说也只是猜测——我猜五行和四象是无法相互交织的，这和七星六合同理，这两者都是宇宙的境界，但是这两个宇宙的模型有着根本的不同。”

伏慕云和小白茫然地点点头，花费了十秒钟的功夫，眼神逐渐恢复清明。

“也就是说，九、八、七三个境界可以完全交织，七在五之外的选择还有四，只是不完整，而六在四之外的选择还有五……”小白沉吟道，“十方不能演九宫吗？”

“不能。”行者摇头，“这是两条路的起点，决定了行者的倾向是复返先天还是一元复始，他们并行，却不交织。”

稍微消化了一下庞大的信息量，伏慕云最终感叹：“……真美。”

天人道确实是一种比想象中还要美的道路，双树净土的两条道路，也如同娑罗七叶净妙土本身，并立而交织……原来不光是卡巴拉，双树净土其实也是把天人道写在脸上的。

行者微怔，微微仰头，看那虚无的天空，虚海里看不见天上的繁星，群星都落在了海底。

这里看不见天上天宫。

但她还是微微张口，呢喃道：“是啊……”

许多年许多年，她都未曾有过这般情绪的流淌。

向他人说法讲道确实是一件愉快的事情，能让她想起许久之前，第一次接触这绝美之路时的感动。

“不过——”只是一瞬，她便收起了感动，平静道，“我说这些，只是要你们了解两条道路的基本原理，以免你们踏上了这些道路，也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虽然这两条路可以在一定情况下交织，但是，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的情况下，不要这么做。”

“为什么？”小白疑惑。

“道路被分为两条，一定是有道理的，现在的道路体系就是最为完美、健康的体系。九宫是对照宇宙看自己，十方是以自己为基点看宇宙——你看，虽然我说八卦也在天宫之中，可是正常的八卦境根本就不需要认识什么天宫，只需要认识八卦本身就可以了，八卦后面没有‘宫’。而五行、四象，其本就是七星、六合不断修持的最终结果，如果七星想要成为四象、六合想要成为五行，就相当于将自己在上一个境界的修持报废了一半，事倍功半，平白走了弯路，得不偿失。”

她诚恳地告诫，于是旅人们认真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晓。

“好了，基础打好了，该进入正题了。”行者身后北斗高照，一轮月弧收入手中，“天人行者力量的强弱大体可以由境界数字的大小决定，十方是起点中的起点，这一境界其实相当弱小，比常人也强不了太多，这时行者的徊响还未诞生，不够强大的觉悟也无法生成玄身，他们只是比常人更加坚定，有那么些许觉悟，胸中一百零八万份禅心流转，能够奋勇无前，迈入常人难以忍受的艰苦梵行而已。要说‘力’的话，大概，其肉体机能也只是比常人肉体的极限强上三倍左右而已。”

“待到十方行者走到境界的极限，他们才会拥有自身的玄身，力量接近九宫。”

伏慕云和小白愣愣道：“是……是吗……？”

怎么感觉哪里不太一样。

行者不理会，继续说道：“九宫的道不及十方，没有十方坚定，不至于那般奋勇觉悟，可九宫行者观照天宫而修自我，见宇宙之大而知自身渺小，可以获得比十方更为强大的力量，这一层次的行者，其徊响已经有了些许苗头，拥有了玄身，可以运用一些玄的手段，比如凭空放火、加速自身、生成刀兵之类……都是些较为朴素的手段。”

伏慕云和小白想到了自己的刀兵……他们开始觉得他们那些玩意儿可能跟境界没什么关系。

伏慕云的刀是他的鳍，小白的刀是飞鸟的羽翼，他们在战斗中表现的、那些超越境界的东西，好像……全是他们自己的身体机能。

就像有的人天生力气大一样，其实也蛮合理的。

“而八卦——”她说，“八卦是正统意义上的六合前置，而六合是走向全能的境界，八卦是全能的起点。这一境界的行者，在地上凡物的范畴内，已然能称得上完满无瑕。八卦境的行者已然开始仰起头来，认识宇宙，他们做好了迈入宇宙、成为星辰的准备，故而他们的肉身强大无匹，道与力浑然一体，玄与明并行不悖，虽然仍在凡间，却已然与凡间众生不同，虽然曾流着相同的血，从本质上来说……却已然不是一个物种。”

行者平静地说道：“八卦，已经是通俗的永恒，其觉悟不灭，便能够修持肉体，永存于世，直到他们的心在漫长的岁月中不再坚定，失去了觉悟，最终消亡。”

不知为何，听到这里，旅人们再度想到了之前见过的那位八卦行者，那个人迄今为止也仍是他们见过的最强的八卦，那真的是肉眼可见的强大完满。

“之后——是你们想要了解的七星。”

行者托起自己身后的七颗星辰，将它们置于旅人们眼前。

“九宫成就的七星是北斗七星，八卦成就的七星是天上七曜，是日月金木水火土七颗星辰，这对你们而言不重要，因为无论是哪一种——这都是星辰。”

她轻轻一点，一颗星辰顿时朝旅人们呼啸而来。

那是北斗七星第七星，名为摇光，呈现出蓝白的色彩，在这地狱中也显得明亮，在行者手中时，它仿佛只是一个小小的萤火，而飞来之时，它以肉眼可见、乃至于人类知性无法承受的速度飞速变大，几乎每一瞬间都在变得庞大千万倍，落到旅人们眼前之时——它已然变成了真正的星辰。

星辰的质量，星辰的引力，周围的时空仿佛都在因此而曲翘，他们虽然身在叶舟中，却感到自己的心与灵魂都在向着星辰飞去，而他们在星辰面前又是何其渺小？其存在本身，就是人智无法承受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