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远巷百姓医馆,李金的独女李玉莲死了。”
“死了?”
二杨被惊的目瞪口呆。
李金的医馆离他的茶馆不过三五百步,说成是邻居一点也不牵强。他素知李金为人,李金性情温和,宅心仁厚是古河镇出了名的好大夫,他的女儿李玉莲性格温雅,不仅生的美胚心地更是善良。二杨不敢相信这样的人家会经如此噩耗,他更不敢相信一个年仅一十五岁的邻家姑娘在如花似玉的年纪殒命。
茶馆里顿时嘈杂了起来。
南风靠着桌角傻傻的望着张澜,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原本清澈的眸子此时却变的空洞。
愣了半晌二杨才磕磕巴巴的说道:“前几日我还见…见的她,怎么就…怎么会呢?”
张澜再次叹息一声,“确实是啊,昨日早间县衙还没开门,李金夫妇二人便慌慌张张火急火燎的来报案说他们的女儿失踪了。中午就有人在河边发现了一具女子的尸体,经确认正是李玉莲,初断应死于前日亥时。”
二杨梗了梗。
“人是怎么的死的?”
张澜把碗里的茶一饮而尽,“仵作验尸,有明显的强暴痕迹,可以确定是死于奸杀…”
突然张澜一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只震的茶碗乱跳,满腔怒火。
“他妈的,也不知道什么丧尽天良的畜牲,杀了人还要把心挖出来,待我抓住这个畜牲定要将他千刀万剐。”
“挖心?”二杨眉头紧锁呲着牙。
原本嘈杂的茶馆变得更加躁动不安。
南风只觉得自己的心跳的无比的快,仿佛下一息就要破胸而出。他忽然想起刘大嘴刚刚故事里所说眵妖挖青凌女心脏的情景,不由的一阵恶心。他的思绪一片混乱,莫名的窒息感让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不堪,随即迅速的奔出茶馆。
二杨来不及阻拦,只冲着南风的背影喊道:“南风你去哪?一会儿你爷爷该找不见你了。”
南风头也不回的向知远巷奔去。
张澜瞟了一眼语气稍微平和。
“这是谁家的孩子?”
二杨随口道:“赵老汉的孙子,叫南风,想是被吓到了。”
张澜也不知道二杨说的是哪个赵老汉,也没兴趣去理会这些,这是“嗯”了一声。沉默片刻又问道:“这李金为人如何?可知道得罪过什么人有什么仇家没有?”
二杨不假思索的回道:“李金为人很是温和,心地也善,是个地道人,我在古河镇这些年没见过他和谁红过脸有过争执,按理说不会得罪人更不会跟人结仇啊,也不知道他的闺女怎么就被…就被害了呢?”
张澜道:“李金说前日酉时他让女儿李玉莲去给镇北头的何耀何老头送药,因为当时何老头摔伤了腿动不了,他便去何老头家里给何老头看病治伤,看完病回到医馆给何老头开了药,但当时何老头动不了家里也没人,想着这伤病拖延不得,这才让李玉莲去送药,没成想到了晚间还不见李玉莲回家,心里着急便又跑去了何老头家,结果何老头压根就没见到李玉莲,慌了神找了一夜也没发现李玉莲的踪迹,所以没等天亮就跑到衙门报案。”
张澜长舒一口。
“唉,可怜的姑娘,苦命人哪!送个药没成想却送了命。”
二杨低着头不自觉的搓了搓手,紧锁的眉头还没完全舒展,低沉道:“是啊,太命苦了,多好的姑娘啊,就这么没了。”
张澜沉思片刻,喃喃道:“如此看来极有可能是生人作案,若真是生人作案那就难办了,说不定凶手早就逃之夭夭了,唉闹心,真他娘的闹心!”
忽然起身喊道:“事情也都听到了,谁要是发现什么线索或者可疑的人及时报给衙门。”
二杨连声道:“一定!一定!”
张澜伸手摸刀系回腰间,一扫疲惫之态,对着二杨问道:“茶钱多少?”
二杨急忙道:“我请您和兄弟们喝的。”
张澜咧嘴一笑,带着一丝诡坏,“你小子倒是懂事!”说完便带着手下扬长而去。
二杨只道了两声“您慢走!”回头一看桌角上却放着二钱银。
……
南风一路狂奔来到百姓医馆,只见店门紧闭。他不相信李玉莲死了,因为那是他的玉莲姐姐,是对他好的玉莲姐姐。
他继续奔跑,他要去李玉莲的家。
六月的日头把大地烤成了发烫的铁板,无论跑的多块都能清晰的感受到地面传来的滚烫,烫的他双脚发麻,烫的他双脚发痛,烫的他眼泪直流。
李金家的大门依旧紧闭。门沿上挂着两个白色的灯笼,两个惨白惨白的灯笼。
都说白色是夏日最讨喜的颜色,可此时的白色却让南风感到无比的厌恶与愤恨,他知道那是挂给死人用的。
额头的汗珠不住的滚落像泼在头顶的雨水一般,泼的满面都是,分不清那滴是汗那滴是泪,只知道都很咸,他努力的用手擦拭,但却怎么也擦不干。
吱呀一声大门从里面被打开,南风满心期待,只盼从门里出来的是那个笑魇如花的玉莲姐姐,但幻想总会破灭。
李金从门里踏了出来,身穿素衣手里提着两个新的白纸灯笼,与这炎炎夏日真的格格不入。他伸手换上新的白纸灯笼,这是他能为女儿做的唯一的事。他目光缓缓流转显得格外无神且呆滞,布满血丝的眼球让他看上去格外憔悴。
相距不过数步,可李金就像身处另外一个世界一样根本瞧不见南风。长长的墙影仿佛把世界化成一明一暗两个世界。
南风站在日光下,李金站在阴影里。
“李叔!”
南风呜咽着声音有些颤抖,像是在阴暗里冻了很久。
李金扭头看向南风,却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垂着眉毛只道了一句。
“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