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小安?”
两声呼喊将北安的思绪拉回,北安瞳孔一震,立马清醒过来,扭头看旁边叫他的母亲。
“怎么了?”
杨璐没发现他脸上一闪即逝的混乱表情,凑到他耳边轻声道:“要去跟你左远哥哥说说话吗?”
如果换做平时,北安肯定会冷酷无情的回答“我跟他又不熟,有什么可说的”,但是现在……
北安想起自己刚才的不对劲,毫不犹豫的点头。
杨璐似乎因为他没有迟疑的答应而高兴起来,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头:“乖。”
北安一愣。
那种奇怪的违和感又冒了出来。
不可否认,杨璐平时还把他当个十多岁的小孩儿哄,但是自北安有记忆以来,他的母亲杨璐女士,就从来没有对他说过这个字。
鬼使神差的,北安想起了自己来黎安市的第一天晚上,莫名其妙进入他房间的那个人。
虽然这段记忆让北安不愿回想,但是北安还是记得很清楚,忘都忘不掉。
原因无他,既是因为那个男人闯进他的房间对他动手动脚的经历,也是因为那天晚上,那个人对他说的那个字。
乖。
他长这么大,做梦都没想过有一天会被一个同性称呼“乖”。
而现在,他的母亲杨璐女士,也破天荒说了一模一样的字。
要不是因为那天晚上房间内太过昏暗,让他看不清那个陌生男人的脸和表情,他都要忍不住观察对比两人的表情是不是都是一模一样的宠溺了。
北安默默看了一眼自家老妈,然后走向了堂屋内正中央那座棕黑色的巨大棺材。
棺材旁边只有死者的父母,北安过去的时候,那对父母只是面无表情的抬头看了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北安倒礼貌性朝他们点了点头:“节哀。”
然后来到棺材前。
棺材半开着,里面躺着一个睡姿安祥的男人。
男人的身体旁边摆满了乳白色的黄桷兰花朵,忽一靠近,北安的鼻尖便全是黄桷兰忧郁淡雅的花香味。
但是北安关注的却并不是这些。
男人的脸上蒙着一层扭曲翻滚的黑雾。
那一瞬间,北安心神巨震,差点站不稳跌倒在地!
他突然感觉全身发冷,只看了棺材内的男人一眼,就再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待下去。
脸上一贯的面无表情终于维持不住,北安苍白着脸转身离开了左家,连父母都没来得及告知。
明明已经见过看不清脸的遗照,但是看到棺材内男人一模一样、蒙着黑雾的脸,他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和害怕,离开左家的时候甚至有些腿软。
睡一觉就好了,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他这样想着,面无表情直奔回家,随便洗了一下澡就开始躺在床上催眠自己入睡。
剧烈跳动的心脏出乎意料的很快恢复平静,他意识开始模糊,睡意袭来……
一睁开眼睛,入目便是被风卷起的白纸钱。
北安瞳孔一缩,猛地扭头看向周围!
周围全是漫天飞起的白色纸钱,飘飘扬扬的落下,好像一场残酷的雪。
在这场漫天大雪中,一群穿着黑白衣服的人默默的站在一座小土坡上,很多人都低着头,看不清脸,看不清表情。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哭,甚至连将纸钱卷起的风都没有一点声音。
静默。
北安差点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他惊疑不定的看向人群最前面的两个人,正是左远的父母。
他们是唯二两个能看清脸的人,只是他们还是和在灵堂上的时候一样面无表情。左远的母亲抱着那张看不清脸的遗照,左远的父亲抱着一块牌位,上面写着“爱子左远之墓”。
他们默不作声地示意后面扛着棺材的人将棺材放进坑中,然后就站到一旁,眼神没什么情绪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被放进土中,再被土埋上、堆土、立碑。
看着这一切做完,他们便径直离开了。
一群人沉默的消失在漫天纸钱中,徒留一个北安站在原地不知该何去何从。
他转头看向后面的墓碑。
冰冷。
孤寂。
“左远”这个名字在纷纷扬扬的纸钱下时隐时现,让北安一瞬间生出一种强烈的寂寥感。
“左远……”
北安咀嚼着这两个字,眼前突然变得有些模糊,头也有些疼。
他下意识闭了一下眼睛,就听到不远处传出“咔嚓”一声轻响。
北安一愣,睁眼望去。
只见几分钟前才被送葬队立起来的墓碑突然从中间裂成两半,墓碑上依旧看不清脸的遗照歪倒下去。
北安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突然,他感觉自己的脚踝被一双冰冷的手抓住!
北安瞳孔骤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