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这些天您舟车劳顿,不若等一会儿进了陇州城我们修整几日再走。"
"万叔叔,不用了,我们已经耽误了好些日子,再耽搁下去,就赶不及在年前抵达上都了。"沈惜辞坚持。
众人正收拾东西准备启程,见沈惜辞出来,身旁还跟着两个白白净净的小丫头,不由得好奇往这边瞧,见沈惜辞一身梅红色的斗篷,露出一截光洁如玉般的脖颈,乌黑的头发自然垂落,身材窈窕纤细,皮肤雪白如凝脂,双颊微微泛起一抹桃花红,这漫天的雪白中一抹火红十分耀眼。
众人见此,纷纷惊叹,“这便是昨晚头儿他们带回来的女眷?”
“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金枝玉叶,我说头儿怎么藏着不让我们看呢。”
“就是怕你们这群癞蛤蟆吓到人家小姑娘。”
“你会不会说话,你才是癞蛤蟆。”
"咳咳..."随衣尴尬地咳了两声。
白缇轻声道,“这群登徒子,怎么一点礼数都没有。”
不知何时,苻越已走了过来,语气冷冷地呵斥道,“东西都收拾完了?”
众人听到他的声音,才反应过来,悻悻地散开,各自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
苻越还是昨晚那身洗得有些发旧倒也算合身的黑衣,衣袍单薄,此刻近距离面对面,沈惜辞才仔细瞧清楚这人的面貌,男人面目英挺凛冽,一双鹰眼深邃难测。全发高高束于发冠之中,整个人显得意气风发,干净利落,不过这满身的风霜感不似城中的富家子弟,也不像出生京中权贵之家,倒像是常年习武辗转奔波之人。
“苻公子,早啊。”沈惜辞礼貌地问候。
“在下一介布衣粗人,小姐唤我苻越就好。”苻越保持着应有的距离,语气温和。
只是总觉得这人眼神却似有若无地打量着她,佛要将她看穿一般,这让沈惜辞很是疑惑,心想莫不是这人之前认识?怎么感觉眼神跟要吃人似的,有些难以言喻的意味在里面,但是又说不清是什么。
“苻公子在看什么?”沈惜辞忍不住开口。
"哦,没什么,在下只是想提醒,如今流民四起,各位还是小心为妙。"苻越收回视线道。
"流民?"沈惜辞倒是未曾听说,这一路都是走大路,大多会经过城中,万启说虽然会绕道些,但是一路衣食住行都比较方便,因此除了昨晚遇到的那帮贼人,其他时候几乎都是很平稳的,所以倒没有听闻流民。
“如今南部一带灾害频繁,加上今年自入冬以来连续下了十几场暴雪,百姓民不聊生,大批往东部、中部一带逃亡,前几日还听说临安那边已经涌入了一大批流民,现下怕是也快乱成一锅粥了。”
一听临安,沈惜辞有些担忧,不知道这段日子萧府怎么样,沈惜辞本就是个念旧情的,如今离开临安十多天,还真是有点想念了。
见沈惜辞蹙着眉,苻越又开口,“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便顾不得什么人伦道德,抢掠粮食物资还算小事,更有甚者,人吃人。”
“这么可怕?"三个小姑娘皆是惊讶。
"那是自然,如今天灾人祸的境遇下,谁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小姐,你说老夫人他们会不会有什么事啊?”白缇小声道。
“不会的,萧府这么大,有这么多护卫呢。”
随衣的话固然是有道理的,不过还是心突突地跳,总觉得放心不下。
“在聊什么呢?”万启走过来,便见到的是沈惜辞满脸担忧。
"万叔叔。"沈惜辞向万启打招呼。
"小姐,所有都收拾妥当了,我们该走了。"万启提醒道。转头见苻越站着一动不动,便率先开口道,“昨晚多谢苻小兄弟的收留,万某在此感激不尽,等来日诸位来上当重谢。"
"万前辈客气了。"苻越拱了拱手。
"那就先这样,我们就此别过。"
"好。"
“等等,万叔叔,再等我一下。”说着沈惜辞便飞快地提着裙摆往马车跑去。
众人满脸疑惑。
过了片刻,只见白缇又匆匆跑过来,“苻公子,我们家小姐请您过去一趟。”
苻越也不问缘由,仿佛意料之中,往沈惜辞的方向走去,“不知小姐让在下过来所为何事?”
沈惜辞有些小心翼翼,“苻公子,我想求你一件事。”
“小姐请说。”
“苻公子等人现下也要动身去琅州,我想请你帮我带一封家书道临安,不知?"
"家书?"苻越有些不解。
"是啊,家书,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让你白白帮忙的。”沈惜辞言辞恳切,说着便让白缇从车里拿了一袋银子,“这是给酬劳,还请你收下。"
苻越见状,心里有些诧异,"小姐的心意我领了,不过在下又要事在身......"
"反正你也要去琅州,就顺便不行吗?”
“在下近来是很缺钱,不过这点钱对我来说还起不了什么作用,小姐还是收回去吧。”
沈惜辞脑袋一懵,这人该不会是想要敲诈她吧?就送一封信,这些银两足够了吧,面上却仍挂着笑容,咬咬牙,“那公子想要多少?”
苻越看着沈惜辞一副慷慨大方的样子,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我也不知道,别的什么小姐看着给吧。"
沈惜辞很是奇怪,除了钱,还有什么能当酬劳?
“还当真了?”苻越觉得有些好笑,少女家的心思还真是写在脸上,都不用猜,于是接过沈惜辞手中的信封揣在怀里。
“你同意了?”
“要送到哪里,总得有个信物。”
沈惜辞恍然大悟,"对!"她急忙从袖口掏出一快玉珏,这是萧老夫人特意命人为她做的生辰礼,"劳烦公子把这块玉珏和这封信送到临安东城的福永楼。"
“好。”
见苻越答应地如此爽快,沈惜辞有些意外,“如今这世道像苻公子这样视钱财如身外之物的英雄实在是难得,等来日有机会小女子去寺庙祈福之时一定顺道求佛祖保佑苻公子仕途顺遂,多子多福。”
“听起来小姐似乎很想要感谢在下?”
“那是自然,昨晚幸得公子出手相救,我才能从贼人手中逃脱,半夜又染风寒,你又请随行大夫为我诊治,现在又帮我送信,还不肯收钱,这等好人就该神佛庇佑的。”
“既如此,苻某便记下了。”
“多谢苻公子,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沈府的队伍渐行渐远,逐渐消失在远山白雪中......
“头儿,你看出来了吗?是哪家府上的?”
“昨晚我见那前辈拿着的令牌让交到陇州刺史手上,让他彻查此事给个交代,这不就用身份来提醒陇州刺史,重视此事嘛。想来定是京中权贵吧,连陇州刺史都敢使唤的人。"苻越望着远去的队伍,若有所思道。
"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继续前进。"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