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惜泽走进,抬眼望向远处,神情暗淡,“我不过是想出来透透气罢了。”
沈惜辞觉得并非如此,思虑半晌,决定问出心中所惑,“有一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什么话?”
“我总觉得二哥哥和大伯母他们不是很亲近,你常常早出晚归,回来后与大伯父、大伯母他们说的话比和我说的话还要少,我有时候忍不住猜测,难道......你和大伯父他们之间有什么误会?”
见沈惜泽没说话,沈惜辞觉得自己大概是猜对了七八分。“我是觉得一家人其实有什么误会可以摊开来说的,毕竟你是他们的亲儿子,他们总不会和你记仇的。”
沈惜泽淡淡道,“你想多了,我们之间并无任何误会,只是我性格使然。”
沈惜辞叹了口气,或许有的人确实天生情感欠缺也说不定呢,可能真是自己想多了吧。
见沈惜辞一脸疑惑的样子,沈惜泽不欲在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窈窈和裴梓淮很熟?”
“不算很熟,只是比较谈得来,再者那日在竹水坞也不是我邀他去的,只是碰巧罢了。”沈惜辞觉得他定是误会了,赶紧解释道。
“如此便好,只是窈窈,我需得提醒你一句,以后尽量少和裴家的人有牵连。”
“为何?”
“裴沈两家有些家族渊源,皇后娘娘和裴贵妃在后宫也难免有些磕碰,再加上沈裴两家如今的势力,当今陛下也是见不得此情景的。保持一定的距离对两家都好。”
听他这么一解释,沈惜辞顿悟,皇后和裴贵妃之间所谓的磕碰恐怕不是小事儿的,这后宫的争斗可不简单,思及此便点点头表示知晓了。
一阵晚风吹过,沈惜泽望着身旁的人,见她嘴角带笑地闭着眼感受这夜风的舒适,便也跟着微笑了。不知何故,眼前这样的场景格外令人安心,平日里看着懒洋洋的样子,但总觉得她骨子里充满生命力,一靠近她整个人似乎都变得鲜活起来。
“听说前两日大伯母为二哥哥选了个侍婢?不是普通的那种侍婢,是能贴身服侍的那种哦。”沈惜辞突然睁开眼,一脸八卦地看着他。
沈惜泽脸色一僵,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我若不应,怕是今后都不得安宁,我安排那婢女在兰柏苑做了个洒扫的粗使丫鬟,这样既避嫌又清净。”
沈惜辞有些意外,调侃道,“二哥哥难不成要为未来嫂嫂守节?”
沈惜泽见她个小姑娘家的也不知羞,这种事都能拿来调侃自己,伸手弹了弹她的额头,“你呀,年纪小小倒是爱胡言乱语。”
沈惜辞摸了摸额头,嗔怪道,“疼啊!”
沈惜泽笑道,“不过下次可别这样胡说八道了。”
“嗯嗯。”沈惜辞乖乖地应着。“不过我倒是好奇,二哥哥你也老大不小了,大伯父他们总是催着你,难道整个上都城都没有你心仪的姑娘吗?要知道你可是上都万千闺中少女的梦中情郎,你若是真想娶妻,指不定上都城里多少名门淑媛等着你挑剔呢。”
沈惜泽认真地想了想,最后心思停留在某处,目光温柔了些,却仍是摇了摇头,“我暂且没考虑过这件事。”
沈惜辞撇撇嘴道:可是我见二哥哥的神情像是在撒谎哦,你的目光有那么一瞬停滞了,以我的经验来看,你定是心里有那么个可选之人,或许你自己都不知道呢。”
沈惜泽面色凝固,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少女,见她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明媚的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心里莫名一软,刚要抬手,就见袖子里掉出来一个小瓷瓶。
沈惜辞低呼一声,慌忙捡起来,仔细端详片刻,惊讶道,“咦,这是什么?”
“安神药。”沈惜泽轻描淡写地答道。
沈惜辞狐疑地打量了沈惜泽几秒,忽然恍然大悟道,“二哥哥经常失眠?”
“嗯。”沈惜泽坦然承认,鬼使神差地继续道。“不知何故,时常会梦见一些可怕的场景,陡然从梦中惊醒,所以便会随身携带这药物,睡眠质量也会好些。”
沈惜辞听罢,觉得有些同情沈惜泽,没想到他还有这么脆弱的一面,“原来如此,这药你服用了多久?”
“四年。”
“四年?”沈惜辞吓了一跳。“怎么会这么久?”
沈惜泽垂眸,淡淡道,“自十五岁起便每隔段时日会噩梦不断,刚开始会觉得后背发凉,后来再梦到便习以为常了,只是因为觉得因失眠耽误公务,所以不得已才让人配了此药,睡不着时便吃上一些。”
沈惜辞沉默,安神药这种东西不能多吃,副作用很大,沈惜泽服用了四年,说不定以后很难戒掉此药,总归来说治标不治本,还不如找个医术高超的大夫给他把病根除了。”
沈惜泽见沈惜辞站在原地不动,便走近询问,“怎么了?”
“你没告诉大伯父他们?”
“以前也讲过,后来请了很多医士也没什么大的效果,说我是内心郁结所致,只有心结解开了才能根除。”说着便自嘲一笑,“说起来我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心结,又该如何根除。”
沈惜辞忧心忡忡地皱眉道,“二哥哥若是一直失眠,那以后便一直服用此物吗?药物依赖成瘾,对身体有极大的伤害。”说着打开了瓷瓶,见里面只剩一点,便劝道,“二哥哥不妨再寻个医术高超的大夫替你诊脉瞧瞧,这世上的医士那么多,总能找到能治疗此病的,若是能根除最好;若实在不行,你以后失眠噩梦便来找我说话,我想时间长了,或许就能理清楚了你心中的郁结,你也能慢慢克服困扰。”
沈惜泽愣了愣,看着面前眉宇间带着关切担忧的少女,心里泛起一丝异样的暖流,他从来不曾与人交谈这般深入,不知为何今晚竟是将自己困扰多年的烦闷将与她听,仿佛一瞬间卸下了心防,伸出的手在空中凝了凝想抱住她,但终究没落在她身上,只是笑着伸手在她头上摸了摸道,“好,听你的。”
沈惜辞听了,脸上立马绽放出欢喜的笑颜,“嗯,那咱们拉勾。”说完朝他伸出白嫩纤细的手指。
沈惜泽被她逗乐,伸出右手与她相抵。
沈惜辞见状,更是高兴地咧开了嘴,一口雪白贝齿闪烁着银亮的光芒,“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沈惜泽笑着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