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闻言连忙改口,“小人哪敢教训小姐。”
钟寒舟从旁看了看车夫,又看了看沈惜辞,半晌才慢悠悠地开口,“既然沈小姐盛情相邀,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这走了一段路,也确实有些乏了。”说着便也不管车夫阻拦就径直上了马车,车夫无奈,只好继续前行。
马车内,钟寒舟坐定,沈惜辞靠着车厢坐着,双目微闭,眉宇间有些疲惫之色,气息有些急促。马车行得越来越快,钟寒舟掀开车帘,随即皱了皱眉,“这不是去春月楼和沈府的方向。”
“救我…”沈惜辞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入钟寒舟耳朵,此时她已经处于半昏状态,钟寒舟一怔,转而看向车窗外面,夜幕下,马车开始狂奔,终于在一个偏僻无人的小道停下,钟寒舟不急不缓对着车外道,“你们最好一起上。”
“哐啷啷…”伴着刀剑相撞的声音,车帘被撩起,两三个蒙面的黑衣人跳了进来,钟寒舟冷哼一声,挥袖将击退一人,然后飞起踢飞一名黑衣人。黑衣人的身影在空中翻滚了几圈,重重地跌落在地,马车被拆得七零八落,钟寒舟跟着出了马车,那车夫已经不见踪影,马车还外围了七八个黑衣人。
另一名黑衣人举剑刺来,钟寒舟伸腿一扫将黑衣人击退。剩余的互相看了一眼。显然没料到眼前的情况,有些迟疑不决,片刻后,为首的黑衣人拔剑冲向钟寒舟,钟寒舟一边应付朝他杀过来的几个人,一边注意着另外一个人的动作,眼角瞥见他趁机跃上马车。手中的折扇随即飞出,精准地划过那人的脖子,顿时鲜血喷涌,那黑衣人吃痛,发出一声闷哼,应声倒地。
小半会儿,这些人便都横七竖八的躺在了地上,再也爬不起来,钟寒舟收回折扇,嫌恶地用方巾擦干净上面的鲜血,然后将方巾扔到地上,转身钻进了马车内,沈惜辞额头冒着细汗,嘴唇苍白,呼吸紊乱,钟寒舟打横抱她下车。沈惜辞跌跌撞撞走到旁边的一个大水缸前,掬了一把冷水泼到脸上,整个人顿时清醒不少。
“沈小姐这是干什么?”钟寒舟看着她脸上全是水渍,妆容也花了,有些狼狈。
沈惜辞抹掉脸上的泪珠,低声道,“没事,清醒清醒。谢钟老板救命之恩。”
钟寒舟轻笑,“沈小姐倒是会随机应变,你怎么发现不对劲的?”
沈惜辞回忆道,“方才我出来的时候我的两个侍卫不知所踪,见车夫衣襟有些凌乱,神情也有些慌张,我就有点怀疑,本来想回宫的,可是宫门都落锁了,怕他知道我发现了端倪,给我当场杀人灭口,所以没敢表现出来。”
“若是今日没遇到我,沈小姐打算怎么办?”
“我硬着头皮上车,想着中途趁他不注意能不能跳车逃走,结果中了迷香……”沈惜辞越说越小声,这样的情况显然在她的意料之外,如果今日没碰见钟寒舟,自己又该怎么脱身呢?想起方才的情形,心里很后怕。
面前的少女虽然意识恢复了,可是中的迷香一时半会儿还起着作用,因此身子有些站不稳,她低着头两只手扣着,不知在想些什么,但大体是被吓得不轻,钟寒舟心下生怜,想伸手想把她扶稳。
“钟老板,你受伤了?”沈惜辞指了指他的手臂,白衣隐隐透出点血。
“没事。”钟寒舟摇头。
“对不起。”
“这些小喽啰还伤不了我,沈小姐无需自责。”
沈惜辞看他伤的地方像是刚包扎过,确实不像是眼下所伤,听说白日行刺二皇子穆韦的那些刺客个个都是高手,连穆韦的贴身侍卫都全部死在刺客刀下,难道钟寒舟的伤是今日救二皇子的时候受的?
沈惜辞抬头看向钟寒舟,虽然他受了伤,可神色如常,仿佛感受不到疼,第一次见他是在上元节火场,那时候他满身是血,后来在宫门口遇到他进宫,看起来也像是受伤了,这次遇见他还是受伤。是不是因为都习惯了,所以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钟寒舟见她盯着自己看了许久,清澈的眼里没有一丝的暧昧的情绪,倒像是有种同情或者惋惜?这种情绪让钟寒舟有些莫名。“沈小姐在想什么?”
“我在想钟老板经常受伤。怎么还喜欢穿一身白衣?被血染透了就不好看了,穿红色的岂不是可以遮一遮。”沈惜辞问道。
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钟寒舟愣了愣,然后一张清俊的脸上扯出一个笑容,云淡风轻道,“穿白衣还能察觉到哪里受伤了,若是穿红衣,恐怕哪处伤口溃烂了都还没发现。”
这话让沈惜辞心里一颤,“受伤了你感觉不到疼吗?”
“不是感觉不到,只是痛觉没那么敏锐罢了。”
那这痛觉是得有多迟钝呀,沈惜辞也不好多问,想起中午出门时白缇塞给自己的治伤的药膏,还好随身带着,于是从荷包里面拿出来递到钟寒舟手上,“你的手臂刚包扎过,结果救我又裂开了,这个是伤药效果很好的。”
看着她掌心放着的瓷瓶,钟寒舟眸光深了深,然后伸手接过来,“你试过?”
沈惜辞垂着眼睑,不置可否。
“在下以为像沈小姐这样的千金贵体应当是被保护得很好的。”钟寒舟调侃道。
“这是什么话,千金贵体不也是肉体凡胎吗?”沈惜辞反驳,“人有失足,马有失蹄,受伤在所难免。”
钟寒舟笑了笑,遂将瓷瓶收起,“如此便多谢沈小姐了。”
沈惜辞回之一笑,抬眼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小道旁边是,断壁残垣,被烧过的痕迹很明显,路边长了许多杂草,还有枯枝败叶散落一地,“这是哪里?”
“妆园。”
妆园?沈惜辞忽然想起之前来过一次,只是自己向来路痴,加上这里被火烧的严重,差点没认出来。
“说起妆园,沈小姐那日也在,你觉得是谁放的火?”钟寒舟略带打量的看着她。
谁放的?不就是你吗?沈惜辞心里轻哼,但嘴上还是否认道,“我当然不知,那日我都在前院和大家一起,难道钟老板知道?”
“在下若知道,便不会问沈小姐了。”有些事情明明知道了真相,但钟寒舟忽然觉得逗一逗她,看她死不承认又镇定自若找借口的样子好像还挺有趣的。
“钟老板笑什么?”
“没什么。在下看天色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