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龙城,很乱。
城北坊区好些,城南几坊尤甚。
“二哥,没事吧。”
小鱼显然听到了外面的怪声,吓得小脸雪白。
尽管裴天保也是一身冷汗,但他毕竟两世为人,很快冷静下来,摇摇头安慰小妹:“没事,大哥回来就好了。”
“大哥说攒够了钱,就带我们离开鱼龙城呢。”
小妹拍拍胸脯,显然受到了小惊吓,想说点开心的。
裴天保没回话……但离开,哪有那么容易。
在这种边陲小城,生活尚且艰难,去了大城,不,根本进不去,没有路引,没有户籍,没有熟人担保接收。
一家三口迁居,绝对是一笔天文数字。
小妹睡的早,裴天保借着油灯,码到第四册后才睡下。
夜里他睡得并不好,总感觉窗户根儿外有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几次坐起来,可细听又没了动静。
反反复复,直到天亮,他才踏实的睡了会儿。
早上小妹已经早早起来,做好了饭,用竹席盖着。
院里晾晒的被褥也已经收起叠好,她干练的用布条困成一个大大的包袱,自己蹲在板凳下面,借力背起仿佛小山一样的被褥。
她轻手轻脚做好一切,怕吵醒深夜苦读的二哥,乖巧的压着脚步离开。
裴天保醒来,吃了早饭后出门。
经过昨晚小妹的提醒,他才恍然发现,泥泞坊这边街道,果然多了好些陌生的乞丐,随意的躺在街边。
甚至一阵阵腐臭,从那些木梁外露,屋顶塌陷的破烂房屋里传出。
有些还营业的小铺,也是门可罗雀,店主无奈的坐在门口。
突然一个石子,从不远处抛落,准确的砸在裴天保前进的路上。
他顺势望去,是这片的把儿头,刘顺,外号跛顺。
把儿头也是乞丐头,成天勾搭的都是下九流,好些北边坊里的脏事他都干过。
“哟,天保兄弟,干甚去啊?”
刘顺跛着腿走来,挡在身前,笑眯眯的看着他。
“工作。”
裴天保回了一句,并不想多搭话,侧身就要走。
“我看你家小妹挺辛苦的,要不我给介绍个活儿,可以去北城,富贵人家儿。”
刘顺横挡住裴天保离开的脚步,笑吟吟的看着他。
北城腌臜事多,刘顺肯定是应了哪位老爷的牙子活儿。
裴天保声线冷了下来,“还记得你的腿是怎么跛的吗?”
刘顺脸色顿时阴沉,眼神怨恨的盯着他。
他的腿就是天放大爹打断的。
裴天保三口人,之所以能相安无事的生活在泥泞坊,多亏了天放的大爹。
大爹是振威镖局的镖师,无儿无女,也未曾娶妻,本可以去城北潇洒生活,可这边偏偏有个嗜赌成性的老爹,走镖的钱多半都给他还了债。
头年与天放发生冲突,被路过的大爹所救,打退了五六个痞子,其中就有当时还是马仔的刘顺,以至于这两年他都很少出现在这边几条街。
没想到这才一年,就混成了把儿头。
“我记得,我做梦都记得。”
刘顺冷冷一笑,眼中是不加掩饰的仇恨:“最近不安全,你让小妹走路的时候注意着点。”
说完,有意无意的瞥了眼身后几个人。
裴天保注意到这几个新面孔,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眼中尽是看不出情绪的木然,似乎唯有周遭摊子上的食物,才让他们眼中有所贪恋。
刘顺抱着胳膊,侧身让出路。
裴天保一言不发的离开。
身后刘顺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神闪烁,嘴角也不怀好意的慢慢翘起。
裴天保离开泥泞坊,心里不好的感觉越发强烈起来。
刘顺被打折腿后,走路都要绕过这片,如今怎么敢大摇大摆的过来了。
一上午裴天保做活都心神不宁,最后直接请假,奔着小妹常去的几家客栈过去。
人没找到,都说已经回了。
他看了眼天色,还算早,刘顺就算有心,也不敢大白天动手。
裴天保匆匆赶回家,好在小妹已经到家了。
“今天没遇到什么吧?”
裴天保看了眼在灶台忙活的小妹问道。
“没啊。”
她不回头的应了一声。
裴天保皱了皱眉,掀起帘子走过去,把正忙着的小妹扳过身。
只见小丫头使劲的皱着脸,两边嘴角往下压,硬抿着嘴不开口。
“怎么了?”裴天保沉声道。
忍着忍着,或许是见到了二哥,还是没憋住,小丫头眼中泪珠子打转,颤声道:“我不想给二哥添麻烦,当时娘就是嫌我麻烦,给我扔了。”
“是不是刘顺找你了!”
裴天保怒火中烧,这是他穿越过来头一次如此愤怒。
“不知道是不是他,有两个人总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