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革在八十年代中期的时候速度还不是那么快,尽管如此,变化也悄然在多个方面显现出来。
外来的小玩具逐渐增多,橡胶树脂小人、电声冲锋枪、贴纸、宣传画。街头上,百姓的服饰开始多样化,色彩也趋于丰富,卡蓝、土黄、赭石褐、水泥灰这些传统布料颜色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再早一些的款式中山装更是难觅踪迹。
铁材质或竹外壳的暖水瓶被更加轻便的塑料外壳暖水瓶所取代,搪瓷碗逐渐被更换为鎏金镶边的白瓷碗,印有大红灯笼或牡丹花面的实心棉被替换成更薄的云纹印花毛毡被;钢化饭缸、脸盆开始出现,印有大红喜字的搪瓷盆也不再是生活中主要器皿,取而代之的是单色塑料盆;就连篦子这种以往常见的梳头工具,也替换成五颜六色的梳子;夜壶已被搁置在墙脚。
日复一日,七0后在变化中依然守着传统的习俗成长,欢快地过着每个传统节日。端午洗龙水,中秋齐拜月;糯米的芳香、五花肉的软滑、五仁月饼的香甜,余味在唇齿之间。七0后会从大人那里听到过民间传说神话,也深信了大人们吓唬的谶语:用手指指月亮,会掉耳朵的。皎白的夜光包裹着万物,他们眼里,那遥远的月亮上面肯定会有吴刚不停砍伐着桂花树,当然必定还有嫦娥和玉兔。曾经的七0后是那么的至简、至纯,眼中世间光景尽是美好的。
每当金黄深秋转向微寒,乃至深寒,七0后殷切期盼着新年的到来。每天,已迫不及待地翻看挂在墙上的日历,生怕新年从手里滑过。那时的挂历上通常是木板年画、电影明星或体操运动员摆拍照,以及一些瓜果、瓷器的静物图。五子夺莲依旧笑容憨态可掬,鲤鱼跃龙门活灵活现,脸颊红扑的电影女明星,体态俊美的体操运动员,葡萄美酒夜光杯下的晶莹剔透。很多传统韵味的东西就在七0后的日常生活里,只是我们常常忽略了它们。
对于七0后来说,其他节日都远不及年那般五彩斑斓。平日里,我们啃咬过太多未成熟苦涩的番石榴、不知名苦味的野果、淡如水的美人蕉花露、酸倒牙的青芒果;而年就不同了,年就是糖果、糕点般的味道,让人心驰神往。
年三十前夕,家家户户用浆糊或米糊把对联贴大门上了,厨房的门上贴着尉迟敬德、秦叔宝两门神画,灶台墙上贴上辟邪符,就连米缸上也贴有喜庆的红方纸;那时的年很有仪式和氛围感。
这个特殊的节日,可以带给七0后好多香甜的东西。“您想身体好,请喝健力宝”,这句当年著名的健力宝广告语,让七0后惦记着年上的健力宝,那种甜蜜素的感觉是如此美妙,咂嘴上舌,直达心里,直抵指尖。另外,一捆放置饭桌边的黑皮甘蔗,一罐铁皮绿纹红标的健力宝,一小袋大白兔奶糖,一大包米糕,无论哪一种都对七0后有着深深的吸引力。
我跟在母亲身后央求着新年礼物礼物,母亲压根没有理会,自顾忙前忙后。我撇嘴无计可施,悄悄将角落里的浏阳长条盒装鞭炮,拆卸下一部分,揣进裤兜,等待着大年夜。
“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年终于到了,七0后不会责怪它姗姗来迟的模样。终于能开启健力宝了,我把白铝皮罐紧紧握着,生怕不小心给弄洒了,极其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自己的甜蜜,健力宝是七0后过年的挚爱,也是当时重要的一个新年标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