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还是害怕。”
“没事,小妹,我们给你叫魂,一会儿就好了。”大哥在一旁补充道。
罗凤把铁锅架在火炉上,三姐把猪油放入锅中,等待熔化。大哥把柴火越弄越大,只见母亲把一整个鸡蛋放入铁锅中,先用大碗盖住鸡蛋,再用木制锅盖盖住大碗,随后将先前准备好的刀竖直砍在木制锅盖上。
“把门开大一点!”,母亲说道。
看着母亲左手使劲握住刀把,右手拿一根筷子,筷子开始敲打在刀背上时,母亲就开始念着一串又一串的言语。
“是哪个山精水怪吓到我家苏雨竹了,快快放释好;是哪个路边山雀老蛙吓到苏雨竹,快快罢休……不然我就用这把刀将你劈成几大块,叫你不得超生,如果那还不放释好,倘若被我查出来,就将你的坟墓掘翻……”
门外是深不见底的黑,除了母亲耳边叫魂,还听得见高低起伏的犬吠,风把门前的桃树吹的沙沙作响,树叶摇曳着困意。缓过神的雨竹只觉凉风一阵一阵的吹,老木门发出嘎吱响声,心里越发慌张,始终握紧父亲的手。
“我刚才念了一遍,你们学会没有?鸡蛋还没爆,这次你们要跟着我念,让拿魂魄的黑白无常感受到我们对雨竹的思念,让鬼神感受到我们的力量。”
母亲念了一遍,要求其他人也一起念,紧接着就是一家人一起学着母亲念咒语,母亲没有停止用筷子敲打刀背。“是哪个山精水怪吓到四妹了,快快放释好;是哪里的山雀老蛙吓到四妹了……魂来了,魂来了……”
哇啦哇啦的声音充斥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屋外的风依然无误作响。柴火的烟一缕一缕,缓缓上升,黄色的火焰,烧得越发猛烈。看着一家人认真施法的模样,雨竹越发感觉害怕,可她不敢打断母亲施法。
随着时间的推移,火势越来越大。
“砰~”
鸡蛋的爆炸声,使得锅里的碗也发出声响,这是第一个鸡蛋的爆破,必须炸完母亲说的三个鸡蛋。把第一个鸡蛋取出来的过程中,家人们停住了嘴里的叫魂经。母亲将刀拿开,把锅盖掀开,再用刀尖小心翼翼的地把大碗翘起,把锅里连壳炸熟的鸡蛋铲到另外一个碗里。这样的过程不能改变炸出的形状,只见仔细认真地看着碗里的蛋,她说需要根据外形判断出是什么样的鬼神怪物吓到了雨竹。
“你以为在炸鸡蛋,实际上是在炸鬼怪。”罗风对小弟说道。
铲了第一个鸡蛋,母亲继续第二个…
第三个…
“你们不要挡住了门口的道路,一会苏雨竹的魂魄不方便进来。”母亲对其他姊妹叮嘱道,又开始用筷子不停地敲打在刀背上,继续念着和之前相似的叫魂经。
即使苏平涛说看到的黑影是人,可雨竹的神态让一家人都不放心。炸完三个鸡蛋,夜晚更深了,此时的劳累占据了一家人的身体,吃了炸焦糊的三个叫魂蛋后,苏雨竹更睡不着。除了她自己,家人们几乎是一上床就睡着。
之后的一连几个星期,雨竹每次起夜都要将二姐弄醒,陪她上厕所。也是从那之后,雨竹没在夜里去水塘打水。
日子往前走,人总留在回忆里。
时间一久,夜里装神龙鬼的人熬不过心虚,自己浮出了水面。
“你们知道吗,那天晚上我差点被打死,我被二叔从天而降的石块吓破了胆,黑夜里的月色不是太明。二叔的技术真的很好,我在树林里仓皇逃窜,一点声音不敢叫,不然他肯定知道是我。我在有个大石块背后躲了很久,感觉二伯走了我才敢回家,回到家一直睡不着,后怕得要死。”
“我说你是真的要死,那天真的吓死我!”
“诶呀,小妹,我就开个玩笑,平日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嘛。我当时本来想去你家玩儿的,听到开门的声音,突然想逗你打个趣,就跑到水塘后面去了。我就呱呱叫两声,你就哇哇跑了,我也没想到啊。”
“苏泽兵你有病,有大病!你吓唬雨竹干嘛,一个小女孩你也吓,她还是你堂妹,不是亲堂妹,上代也有血缘关系的,我说你是有病!”
“华丰,我都说是误会嘛,这不是给雨竹道歉了。不过雨竹,有一说一,要不是我跑得快,真要被砸死。”
“你活该,要是我在,肯定能追上你,给你几拳头!”
没等雨竹说话,沈华丰就开始接话。
“你个天杀的,那天我妈还连夜为我叫魂了,炸了三个蛋!晓得不!”
“我错了,哎呀,不应该,那天我也被吓到了,要不是熟悉路线,我要么被大石头砸死,要么摔死,哎呀,真是两败俱伤啊”。
“哈哈哈”,伙伴们又从笑声中结束聚会。
伙伴们知道沈华丰为何生气,看他一脸严肃,苏泽兵自己也只好尴尬的跟着笑。
荒芜的田地杂草丛生,童年的回忆被时代贴上封条,逐渐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