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肯定不行,再往下走氧气就可能不足,而且鬼知道那下面有什么!”
“反正我会下去,但是不能走太深,还要命呢。”
强壮的青年们在群众的力量支持下一起下去找老人。下坑的四个青年人把老人捞上来后日日做噩梦,后来的整整一年,所有村民都不敢在日落黄昏后经过那大坑。
大家找来结实的绳子绑在身上,有的拿着镰刀,有的拿着额外的绳索,有的拿着蜡烛,有的拿着手电筒。沿着天坑内壁树,石头,一点一点下沉,突然有个年轻人发现下方的树上挂了一团物体,有着白色的毛发,看不清嘴脸。想到天祖白色的头发,他们开始怀疑那是天祖,可不太敢确认。再下沉,随着距离的拉进,蜡烛的火光若隐若现,大家明白时间紧迫,必须加快速度。
慢慢的,他们发现那就是天祖。银白的头发劈头盖脸,本就稀少的碎发却在青年们的眼里格外显眼。瘦得皮包骨的身体好像对人们的营救不是很满意,挂在一颗不太结实的树上不肯下来。坚硬的骨架在和树枝分别时发出咔吱刺耳的不舍,折一枝树枝缓慢扒开那顽皮的银白发。壮年们被吓得冷汗直冒,后悔了下坑时说的豪言壮志,眼前突出的眉骨下是一双睁大的眼睛,一个失明的老人为何能把眼睛睁大如此大。眼睛下那发青发紫的脸,是恐惧,惊慌,是不满,张大的嘴,能吞下一个成年人的拳头。他们已经确认是天祖,拿手电筒的年轻人不敢用手电筒直接照向老人,可是透过电筒的微光,竟然看到了嘴里又黑又黄的牙,那牙,在宣告着生命的结束。营救的壮年们呕吐了,可他们知道必须把天祖拉上去,四人互相鼓励,决定一鼓作气。
六月的天,很是燥热。过了两夜的尸体已经完全僵硬,可多亏天坑里的阴凉,尸体不至于腐烂发臭,但总能闻到刺鼻的味道。营救的四个年轻人只能憋着呼吸,硬着头皮,用绳索缠在天祖身上,往复缠绕几圈后,他们发现天祖的腰担在树枝上,手脚严密的封住枝干,如果要硬扯,只会扯断逝者僵硬的骨头他们不敢,也没有权利。只能延长运输的时间。让上面的人送来斧子,砍断树枝,连同枝丫拉上去。
等待斧子的时间,四人直冒冷汗,年纪较小的一个一直哆嗦,脸色发白,让其余三个随之更加害怕。
砍断树枝后,上面的众人将尸体慢慢拉起。
“你们可以用力拉了,先来我们上来,我们上来之后再拉天祖。”
“一,二,三…”
一上来的四个年轻人就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看着满头大汗,脸色苍白的他们,等待的人放下的心又高高悬起。
“先不要拉上来,大家听我们说两句话。这里有小孩吗?”
“所有小孩必须离开,请胆小的也主动离开。”
旁边树林里躲起的小孩看到严肃的大人,心里不禁一慌,不敢再坚持。一开始跟着众人寻找天祖的苏雨竹本来打算等着众人将天祖拉上来,听到那几个年轻人这么说后,想起自己的三个孩子,她害怕他们在现场,就慌忙四处张望,确认周围都没有小孩时,本来就胆小的自己,也只好赶紧离开。
天坑周围的树林格外茂盛,而今日的杂草被人们的惊慌吓到,低下了头。坑边有小片的竹林,一旁是不知名的大树,好似被赋予了某种使命守护天坑,还为那几只叽叽喳喳的乌鸦提供住所。阴暗潮湿的大坑时不时传来滴水声,往返的黑鸟们惨烈的叫声,向人们宣示着主权。从远处看,完全不知道此处有天坑,但这树和鸟传达的悲惨却格外明显。
众人看到被拉上来的天祖,目瞪口呆,送到家后,看着天色渐暗,纷纷回了家。作为主人家,天祖的儿子为当时在场的人都叫写了叫魂蛋,怕他们被自己母亲吓破了魂,心怀愧疚。
一身炮竹,开启了一场葬礼。
隔壁家四五岁的毛孩子问大人们。
“是不是要办酒席呀?那就有好吃的喽!”
天祖被捞上来的时候没有一个孩子在场,大人们是不会让孩子在场的。孩子们只知道一个老人掉坑了,去世了,可以吃席了。
“掉坑了......”
这到底是是噩耗,还是喜讯。
是噩耗,对老人来说没能体面的死去。是喜讯,大家都只能也只敢在心里承认,没人会说出来。比起像被抛弃的大石一样坐在门口,这样的死法给听闻此事并路过此坑的人留下悬幻,兴许还能被人们提起。又也许,老人会因为天坑的存在而被人们铭记于世,继而慢慢的,时光将慢慢吞噬,悄无声息,世纪之后就再无此人存在。
大人们总是告诉孩子们,掉坑的老人也许走了,许是守在坑边,等待下一个机会,再抓一个替死鬼,如此自己才能投胎转世。
以此来提醒孩子们不要走到天坑的周围,哪怕是周围的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