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醒来的时候,李炎发现,夜里回来的六子早已起床。
真是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
他们昨晚到底去干嘛了呢,李炎心底有个大大的问号。
李炎来到前厅,六子坐在熟悉的位置,不用想便知道,又是无聊的一天。
为了打发时间,李炎拿出一本在正屋找到的《四书章句集注》第一卷,颇有兴致地看了起来。但很快便感到枯燥,没有标点又加上都是繁体字,读起来十分吃力。不过,转念一想,好歹也是大学生,不能当文盲,看这书就当认字了。
时间这样消耗过去,午饭和晚饭,旺财都按时送了过来,但整天都没有见到何掌柜。待到夜幕降临,便乘着马车过来将六子接走,又剩下独守空房的李炎。
一连两天,都是如此,李炎心里的问号越来越大。他甚至怀疑,这到底是不是家古玩店,还是他们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想到这,便在心里盘算着,得制定计划,早日前往北京。
又过一日,何掌柜依旧不在店里。不过和以往不同的是,上午竟有了两个客人上门,均是在大同做生意的商人,手上有一些玉器和瓷器想要变卖,李炎便做主完成了交易。
中午旺财送饭之际,带来个坏消息。明军和瓦剌激战于阳和口,明军大败,全军覆灭。大同总督宋瑛、总兵官朱冕等多名将领战死,只剩左参将都督石亨单骑逃回大同城内。
当然,他还带来一个好消息,一个李炎早已知道的好消息。大明战神朱祁镇御驾亲征,率领二十万大军,已于两日前从京城出发,直奔大同,誓要一举歼灭瓦剌鞑子。
看着旺财讲述时激动的神情,李炎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里的所有人,都对明军充满了信心,尤其在知道皇帝亲征的消息后,更是倍感振奋。
李炎又一想,不对,并不是所有人,从早上成交的两笔生意可以看出,商人的嗅觉才是最灵敏的。他们中已经有人开始陆续变卖财产,以图南迁。
午后,门口停下一辆马车,李炎原以为是何掌柜回来了,没想到从车上走下一个年轻女子。
她上穿紫色鸟纹长衫,下着白罗绣花裙,裙底绣着彩色飞鸟纹。束发成髻,插有翠叶金花簪,耳戴珍珠环。
一看就不是个普通的女人!
她径直走到厅内,身后跟着一个丫鬟,朝两旁看了几眼,便坐在了椅子上。六子朝李炎使了个眼色,李炎立马便去端茶倒水。他来到店里后,这些活便自然落在了他的头上。
李炎拎起茶壶走过去,女人身上散发着清幽淡雅的香气。他偷瞄了一眼,青黛眉,桃花面,略施粉黛,纤手红指,好不娇媚。
六子拱手作礼,笑着问道:“敢问小姐,是来看珍宝的?还是有藏品要出手?”
没等女人开口,身后的丫鬟便厉声呵斥道:“休得无礼,什么小姐,我家主人乃广灵郡主,能到你这卖什么藏品吗?”
一听这尊贵的身份,六子“扑通”跪在了地上,忙说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郡主,还请郡主恕罪。”
李炎一看这架势,也跟着跪了下来,心里骂道,奶奶的,这辈子还没给人跪过呢?
同时,他飞快地转动大脑。朱元璋的第十三子朱桂被封代王,封地便是大同府。朱桂是朱元璋儿子中活的最久的,按此时计算,应该死了没几年。那么,估计这个年轻的广灵郡主应该是朱桂的孙女。
郡主轻轻一抬手,丹唇微启:“不知者无罪,你们起来吧。”
“谢郡主!”六子和李炎异口同声道,便站了起来。
郡主轻描淡写地说:“蔚县聚宝斋,远近闻名,今日到了此地,便想着来看一看,有什么稀奇珍宝。”
六子从袖子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走到东面碧纱橱,一边打开一边说道:“郡主光临,是小店的荣幸,可先到此屋参赏。”
郡主走了进去,屋里三面墙摆放着花梨木展柜,每个都有四层,陈列着不同种类的陶器、瓷器、玉器等等。中间则有两个长案,上面一幅是山水画,一幅是行草书法。藏品虽然不多,但门类齐全。
只见郡主略过陶瓷,站在了一只翡翠手镯的前面。李炎觉得惊奇,这明朝正统年间竟然出现了这样的翡翠的手镯,超出了自己的认知。
“这是什么手镯?”郡主问道。
翡翠手镯在清朝中后期才流行起来,六子自然不懂,急得说不出话来。
“郡主,我知道!”李炎走到旁边,只见手镯质地细腻温润,透明纯净,透出古典灵韵之感,“这是翡翠手镯!”
接着,回头看了一眼六子,让他去找何全回来。
李炎见郡主看得入迷,顺势问道:“郡主,要不戴手上试试?”
郡主朝李炎瞥了一眼,反问道:“这样的镯子,倒是第一次见,你觉得这个镯子怎么样?”
“自然是上品。”李炎小心翼翼地回答,“从种色上看,它的绿色非常纯粹,这种色泽非常鲜少,我们称作帝王绿。如果仔细看的话,这一圈是没有任何杂色的。”
“帝王绿?”郡主打断了他的话,“竟敢有这种说法。”
“这是我们行家术语,帝王绿的翡翠在阳光中呈湖绿色,在烛光下是阳绿色,而在强光照下则显翠绿色。正是由于颜色变化莫测,所以才显得高贵。”
说着,李炎小心翼翼地将手镯从展柜上取下,双手呈给郡主,心里则紧张不安。翡翠他懂得不多,再聊下去就是知识盲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