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母怔怔的望着打断她话的桑离,一时竟不能言语,她从来没看到过桑离眼中有过如此清晰明了的无奈。
“凰罄,你若是想说假话,就应当聪明一点。”桑离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神情复杂:“你到底来自凤凰一族,自当清楚血脉牵连,断不会说断就断,你既然能成为王母,灵力也不算太差,又怎会感应不到任何痕迹?”
王母想起自己刚才所言,神情闪烁,一时大悔。
“你若是不知东深就是那只神界盼了千万年的火凤,又怎会不去寻找?并且澹墨提到过数次,你却因此与昆仑墟结怨,若非有澹墨在,他万年前就死了。”
“当初某位上神就与你说过,日后,你会孕有一子,此子身份非比寻常,日后必有大用,且凤凰涅槃重生,自会拥有一种可以感应的能力,你万年前涅槃,又怎会不知东深就是当年那个孩子?”
“上神……我……”王母垂眸,脸色苍白。
她没想到,桑离竟然会知道这些,这还是后来她才发现的。
“不要忘了,当初我收留你的原因,不是因为你足够优秀,而是我知会有一凰者从你而出,这些当初他们推选你为三界之主时我就知道了。”
听闻此话,不知回忆起了什么,王母抿着嘴唇,垂下的眼底满是无奈?
“不过才八万年的时间,这王母的尊荣,百鸟之皇的地位,对你而言,就如此重要?他们将仙界交给你,你如何对得起他们?”
“凰罄知错,请神君恕罪。”
桑离起身,见王母垂眸哀求,转身不再看她:“凰罄,我念在你这些年兢兢业业,努力维系三界平衡的份上,饶过你这次,但你和神界上万年的情分,自今日起,再也不复,日后神界开启,你永不可再入。”
王母怔住,失声道:“上神……”
其实,她并不在意在三界中地位多高,她想的一直都是,假以时日,神界一开,她也会进入神界,可如今……
王母见桑离神情淡漠,死死咬着下唇,最后只能恭声说道:“谢上神开恩。”
桑离叹了口气,不再看她,收回园中灵力,朝外走去。
龙飞凤舞的长袍随着她的动作分外张扬,她没有一丝迟疑。
桑离早就知晓桑桑来了园外,以她的性子,定是会不管不顾的闯进来,王母就算做错了事,可毕竟是九重天的娘娘,她虽不想和她有任何瓜葛,到底也要为她留份脸面。
不过是隔着一条小路,眨眼间便到了尽头。
桑离出现在门口,跪了一地的仙君差点就让她惊了一下,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甩脾气呢。
桑桑挣脱开金德星君的手,麻利的跑进她的怀里。
“姨姨,你怎么才出来啊?”
桑离哑然失笑,为那些战战兢兢的仙娥叹了口气,抱着桑桑,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见过桑离上神。”其他仙君可没有桑桑的胆子,规规矩矩的请安,个个低眉顺眼,声音里都带着几分忐忑和不安。
桑离摆了摆手,正准备说些什么,这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夹在这请安的众位仙君中格外的突兀。
“不知神君驾临,上虞有失远迎,还望神君恕罪。”
桑离听着身后有几分恭敬有礼的声音,勾起了嘴角,她倒不知,何时起,她说下的话,竟有人如此有胆量,不过数日时间,竟被打破得如此彻底。
花园入口,跪倒的众仙身后,上虞略行半礼,一派从容,端庄得体,桑离背对着众人,怀里抱着突然安静下来的桑桑。
桑桑抬眸看着不远处的上虞,拽了拽桑离的衣袖,小嘴微微一瘪。
桑离似是有所感,拍了拍她的手背。
满园寂静,金德星君悄悄抬眸飞快的扫了桑离的背影一眼,叹了一声有因必有果后,默默退后了一步。
早些年,菩提老祖经常会和人论道,那时他就知道有一人在西界非比寻常,不是九重天那些人,也不是胖的人,唯有这位桑离上神。
千年前那场变故他也有所耳闻,当年牧尘上神在无妄海迎娶上虞公主,这才致使夜离上神陨落,就连澹墨神尊也大受影响。
此事虽然过去多年,可那一幕的惨烈到底还是让人记忆颇深。
即便是神界上神相交千年载,可桑离上神到底是因夜离上神才觉醒而来,若说她心里没半分疙瘩,说出来谁信?
这种意料之中的尴尬,上虞公主未必猜不出,可她仍然跟了过来……想来那软软糯糯的小团子,到底让她有几分介意。
看来,无论修行多少年,情都是害人的玩意,要不然,上虞公主怎会如此想不开?
金德星君有此一感,绝非空穴来风。
凡经历千万年的神仙,虽不曾见过上神,却也听说过不少传言,这位桑离上神从无太多笔墨,无关其他,而是这位上神实在让人难以捉摸。
有谁相信,这位神界唯一的女上神,表面上云淡风轻,其实是个睚眦必报,且手段了得的人,而且永远猜不透她的举动。
金德星君实在琢磨不透老祖如何和这位上神关系极好的,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臭味相投,两人都是臭脾气,一旦作出决定的事九头鸟都拉不回来?
片刻,待众仙稍稍感觉到膝盖有些累的时候,那一袭背对着众人的素色身影终于转过身来,众人着实想知道这个当初的夜离上神,如今的桑离上神对这上虞公主会有何态度。
众人一时忘了忌讳,睁大眸子抬头朝桑离看去。
不曾想,只一眼便都愣在原地。
只见转过身来的桑离嘴角含笑,似是丝毫不曾听闻,只是,那眼睛,连瞧也未瞧上虞公主所在方向。
“众仙起来吧。”温和的嗓音响起,桑离放下桑桑,朝金德的方向看去:“金德星君,不是说老祖今日有法会,怎么……还未开始么?”
金德星君一愣,随后恭声道:“老祖近来心情不佳,且随性惯了,谁也不知他何时肯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