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翼回撤,意味着这位沙场老将不得不肩负起全军的重量,与势均力敌甚至强过一截的敌人正面顽抗。
季展的左翼被斩,蓝昊山那面的右翼尚在苦苦支撑。边二营的将士们没被饥饿打倒,却被冰雪和寒风冻僵了手脚。
蓝昊山虽不及季展骁勇善战,却是个多谋善断之人。
为了缓解饥饿带给将士们的痛苦,蓝昊山命令边二营全员减少一半的演武时间。
整个寒冬腊月以来积攒的体力在这场战役中派上用场,可刺骨的寒风却吹倒了这一群英勇儿郎。
没有厚实的棉衣御寒,将士们的体力很快透支,暴露在寒风中的四肢渐渐僵硬。
可敌人却愈战愈勇,刀也挥得越来越快。
边二营的将士们一旦挥刀的动作慢下几分,便意味着死之将近。
“启禀校尉,蓝将军命全员回撤!”
传令兵在一片狼藉中找到盔甲残破的蓝昊山,瞧见他腹部中了箭。
“知道了。”
蓝昊山垂下清秀的眉眼,眸底淌过一片悲凉。
阵前的厮杀声还未断绝,身侧一个又一个的战士被砍倒,一向睿智平静的心渐渐痛到窒息。
随着撤退的命令传遍全军,几万将士开始往南边的边城退去。
信朝将士每退一步,鞑子的铁骑就往前逼近一步,直至最后将几万将士堵在边城大门外。
“爹,回城里去吧!”蓝昊山策马赶至威北将军身前,满脸恳切地劝慰道:“边城城防坚实可靠,城里还有不少屯粮和水源,足够我们坚守到援军北上了!”
威北将军没发话,继续往前驱马。
“爹!娘还在府里等我们回去吃年夜饭,快回去吧!”
他的话刚一出口,威北将军便一鞭子抽向了他。
蓝昊山一阵吃痛,咬破嘴角淌出几点鲜血。
“孬种才会躲进被子里瑟瑟发抖,我蓝甄绝不放弃!”
说完,他便打马北去。
蓝昊山见劝不动他,立即扬鞭跟了上去护他周全。
季展在前线拼命厮杀,敌人已将他的右臂削去,把他困在包围圈里。
“来吧!老子不怕你们一起上!”
他耍了个刀花,尖刃直指对面马背上的敌人。
一时间,吆喝声四起,数十个鞑子举起明晃晃的腰刀。
铿锵声过,刀光骤然停歇时,一颗黑亮的头盔划破长空,鲜血洒了一地。
季展被枭首了。
鞑子将他的头颅系在腰间,继续向南奔进。
“季大哥!”
鞑子的大军迎面撞来,蓝昊山认出那颗黑黢黢的人头,惊呼出一片怔然。
季副将牺牲了,边城守军里最能打的汉子没了。
在场士兵一阵悲戚,甚至有人哭出声来。
“爹,快回城去吧!我们扛不住的!”
蓝昊山急了。
威北将军停在阵前,看着那颗双目怒眦的人头在群马中跃动,不觉淌下浑浊的老泪。
那是他最得力的副将,十余年朝夕相处的深情瞬间喷发。
他举起马刀,大吼一声:“不杀鞑子誓不为人!”
犹如苍龙出渊,咆哮着割裂山河。
蓝昊山腹部剧痛,眼看着他单枪匹马冲向敌军阵营,心中焦急万分。鲜血从鳞甲里涌出,他的脸苍白得像一张薄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