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雪手脚麻利,不出半柱香功夫便整理好被褥和衣衫,将它们叠放入梨花木制的箱笼里。
鱼菲然木在椅子上,脸色苍白如纸。见青雪合上箱笼,倏尔喊了一声:“青雪,等等!”
“怎么啦,二姑娘?”
青雪没有抬头看她,转身又去槅子边清点物件。
“小蓝哥哥一定遇到危险了,”鱼菲然抓着袖沿,低声喃喃:“我怎么能……怎么能自己一个人逃?”
屋子里安静半晌,风吹得窗纸呼呼作响。
二婶立在她身旁,见她满面张皇,忍不住劝道:“菲然,蓝家三公子吉人自有天相,再说威北将军目下还在前线征战,指不定经此一役,那位三公子能立个不小的军功呢!”
鱼菲然没作答复,把脸埋在阴影里。
“不好啦!不好啦!”
屋外再次传来报信声,一名丫鬟急急忙忙跑进屋,险些被门槛绊倒,身子一歪顺势跪在地上。
“禀二夫人,适才府外小厮来报,说是城外流民激增,驻守边城的威北将军临阵脱逃,已经率领全军撤回边城了!”
“什么?威北将军撤军了?”
二婶一脸惊惶,捏着帕子不知所措。
“回、回二夫人,外面的人都是这么说的,”那丫鬟把头磕在地上,断断续续道:“他们还说、还说边城也守不了多久了,鞑子破城就在这两日!”
“砰——”
鱼菲然惊慌失措打落桌上的茶盏,汝窑青瓷的杯子碎了一地。
“怎么会?这怎么可能?”
她一把从椅子上立起,宽大的衣袂带落整张桌布,满桌茶具摔得噼里啪啦一阵巨响。
“边城若被鞑子攻破,小蓝哥哥还能活么?”
青雪“哎哟”一声,忙放下手里活计,走过来仔细检查一遍鱼菲然身上,摸着她的手道:“二姑娘,您没伤着吧?”
鱼菲然眼泪直掉,神思早已飞到九霄云外。
“你先下去吧!这屋里人已经知晓了,”二婶转过身来,拉起鱼菲然葱白细嫩的手安慰一句:“菲然别怕,二叔二婶会保护你的。门外马车该是已经备好了,我们快收拾行李过去吧!”
“我要去边城!”
鱼菲然忽然挣脱二人的手,晃晃悠悠朝门外跑去。
二婶和青雪赶紧扯住她的衣袖,把她往怀里揽:“菲然,刀剑无眼,我们可不能上赶着去送死啊!”
鱼菲然不听劝阻,拼命叫嚷着:“我要去!让我去吧!”
二婶和青雪干脆紧紧抱住她,不让她挪动半步。
“二姑娘,求您听听二夫人的劝吧!”
青雪把头埋在她肩上,哭得稀里哗啦。
“小蓝哥哥!我要去找小蓝哥哥……”
说着,鱼菲然的泪花就落了下来。
她性子倔,想干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二婶瞧着她的模样,心急如焚。
“这样闹下去可不行!别耽搁大事了!”
说完,她便朝屋外喊了一声,几个粗壮婆子拿着绳索冲进屋里,青雪见了哭得愈发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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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昊天带着粮食离开甘城没多久,将士们还在高歌欢唱满载而归的喜悦,忽然被一阵异响打断节奏。
“都停下,前面有动静!”
蓝昊天翻身下马,伏在地上拿耳朵贴近地表,仔仔细细听了半晌。
地里传来杂乱的震动声,那节奏不像行军,但人数绝对不少。
“有情况!一队人马正往甘城而来!”
听到他这话,所有人都禁了声,拿手摸向腰间的马刀。
“不是军队,像是……商队。”
蓝昊天犹豫一下,低声吐出这几个字来。
“蓝三公子,那我们现下该怎么办?”
一个模样刚毅的士兵问道,众人不禁咽下一口唾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