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益没有回到行宫,他继续在城内潜伏,徐通与他互换,以未阉割的身子,在赵楷的安排下,混在返宫内侍人群里,进了行宫,听从赵楷调遣。
天气越来越暖和。
可赵楷做事却依旧如处冬日,束手束脚。
吕颐浩一再暗示他可以对杭州城、对江南大刀阔斧大动筋骨,但是他仍然蜷缩着他的抱负与锋芒,仍旧画地为牢。
他在等。
杀王渊,让城里有了血腥味,猎物就会循着味道被诱惑过来的,可是来的仅仅是那个年轻的完颜设也马,不够级别的,赵楷放过了。
他继续完善着他的请君入瓮之计。
完颜宗翰说让他到江南来替大金搜刮银子,现在看见只是幌子,那件事王渊已经在做了,做的还很好,赵楷看不到另派他来的一点必要,他来,如果不是有更重要的任务,就是画蛇添足。他想一定是前者。
与金人出面交接的事,包括递铺的银子,现在都是吕颐浩在做。
金人的要求在江南得到一丝不苟的执行,尤其是杭州城,这是一座金人来了比回家还安全的城市。
杭州城的大门热情地向看不见的看的见的金人敞开着,它对心中所期盼的最高级别的访问望眼欲穿。
为了让杭州城更干净更漂亮,御营使司将街道司在役人数扩充到了五百名,这些人要做的是负责日常的街道清扫,沟渠疏通,垃圾清运,人少了不行。
街道司本来还负有对道路两侧铺面的清查与管理之职责,这也是油水最大的一块,算是对脏活重活的一种你知我知的补偿。但现在该职责突然被罢去了。
一时街道司内怨声载道。
该管的不管,不该管的乱管,街道司不断有老人辞去。好在杭州人多,只要有口饭吃,不怕脏不怕累的人还是不少,新人经过挑选后,不断补入街道司。
王渊死了,但是江南暗地里需要交给金国的银子一两也不少。
小朝廷也需要银子。
羊毛都是出在羊身上,街面上的商贩就是人人都盯着的羊。
斩断街道司乱伸的手,就是金人站在赵楷面前,也挑不出毛病。
事情在按部就班一步步往前走着。
直到这日深夜,徐通急匆匆冲进寝殿,将赵楷推醒,“官家,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他跑的太快,一边说一边胸膛起伏,大口喘气。
“这还得了!是谁露了马脚?怎么着就让他们发现了?”
赵楷迅速下床,穿好衣服。
赵楷的心这些天一直悬着,甫一睁眼,他就完全清醒了。
“不是……我们……的人。”徐通喘着粗气解释着。
“那谁和谁打起来了?”
“”聚仙楼和金人。”
“聚仙楼?”
“很惨,聚仙楼的人全死了,只留下俩活口,被金人带进了聚仙楼,我的人进不去,里面怎么样,现在还不清楚。”
“好好的,聚仙楼的人怎么招惹金人了?还搞这么大?”
“他们的老板今个上响被府衙的人带走了,说是牵扯到另外一家酒楼的打砸案,下响府衙又去查封了聚仙楼,将聚仙楼的人通通赶走。谁料,夜里,聚仙楼的人居然聚集起来,拿着家伙,要杀回聚仙楼里,结果金人突然现身,又是箭阵,又是枪阵的,聚仙楼的人一片片倒下……”
“金人彪悍无比,所以朕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要在城内露了马脚,要解决金人只能在城外!还好,不是我们的人。”
“小的莽撞了,没说清楚。”
“可这聚仙楼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一家酒楼好端端的怎么会与金人交上手?就是老板犯案,同行倾压,府衙查禁已属罕闻,金人插手为的又是哪一桩?还要把人家赶尽杀绝!那些伙计也是,就是酒楼被封,营生没了,至于去拼命吗?他们大白天都离开了,为什么夜里又要回去?回去干嘛?里面有大量的金子,还是银子?就是有,白天也被人搬光了啊,都晚上了,去抢什么?”
“是很诡异。”
“继续查探。”
“是。”
第二天深夜,又是徐通冲了进来,大口喘着气。
“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