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你没有逃走，否则你早就死了。”

“大帅为何要如此安排？”

“因为你是我完颜宗翰最大的秘密，在江南扶持一个傀儡，是我谋划很久的一盘棋，这里面最关键的，是要找到一个合适的人来，你说我能不好好下番心思吗？你那次不逃，算是过了第一关的考验，后面你杀掉那个大金勇士，是第二关。”

赵楷认真听着，他的预感是对的，他就想金人不可能仅仅为了银子就让他来到江南。

“以你这样柔弱的身板，你真的以为可以杀得掉一个大金勇士吗？”完颜宗翰又哼了一声，“那个人根本就是大金勇士，他只是一个寻常仆人，徒有一副骨架而已，我想他路上摆弄那些兵器时一定很笨拙，毕竟，那是他第一次碰它们，那一路，长途漫漫，只你二人，你只要杀了他，就彻底自由了，从此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可是我还是没有，还是乖乖的回到了燕山府，因为我的妻儿在那里。”

“这样，我就知道我要的人就是你了。这一切，都是我瞒着金国皇帝做的，对此，他一无所知，完全蒙在鼓里，如果他现在突然得知我在江南立了一个傀儡，知道我不经奏请，就擅自南下，知道了我云中枢密府堆满的搜刮自江南的金银财宝，你说，他是想我死还是想我活？

还有件事没跟你讲，这世上其实早就没有郓王赵楷这个人了。”

赵楷大惊。

“在你离开大定府的那一天，他就死了。还记得被我杀的两个人吗？沂王赵愕，驸马都尉刘文彦。他们的脑袋我后来带回会宁府向大金皇帝交差了，不过，那一次我带回去的，不是两颗脑袋，而是三颗，我还多杀了一个。”完颜宗翰看了看赵楷，“那第三颗就是你的脑袋，毕竟你也主谋之一。”

“难怪那日南下之前，你不允许我去拜别父兄，原来你那时就已经想好了这后面的种种，认定就是他们也不应该知道我还活着，对吗？”赵楷的悲鸣不可抑制。

完颜宗翰点点头。

“难怪我到了会宁府，大金皇帝并不见我！如此，等他看到那人头，也难辨真假。那我的妻儿呢？我可是跟他们告了别的，他们也知道我去了燕山府。他们知道我还活着，对吗？”

被捆绑的那个人好像忽然换成了赵楷，他说话的语气近乎哀求。

“我让人在韩州城墙上贴了告示，那上面说…”

“说什么？”

“说你潜逃燕山，被就地正法。”

“不，我不是潜逃燕山，一开始就说好的，我是奉大帅令前往燕山公干，告示是假的，假的，”他在捍卫心中最后的小火苗，火苗如果熄了，他要面对的就是无穷尽的黑暗，“那你一定另外派人暗中去找过我的妻儿，去跟他们说明实情，对不对？”

“我没有。”完颜宗翰摇摇头，周围的空气再次凝固。

“可我明明还好好的活着！”赵楷嘶吼起来，那一瞬他仿佛被听到丈夫死讯的妻子灵魂附体-几近张牙舞爪，浑身颤抖。

一个柔弱女子，去国离乡，冰天雪地，饥寒辘辘之下，唯一还能支撑她活下去的，就是对他的希望吧！

还有他的成章，他怎么面对这一切？

“是啊，为什么不跟他们说你还活着呢？”完颜宗翰停了停，继续说道，“可能跟你一样，下这么一盘大棋，总想让一切天衣无缝吧。”

“嘿嘿嘿…”赵楷冷笑起来。

“你笑什么？”

“你做的这一切，不过是贪图江南的银两，为了满足一己之私欲而已，你也配称要下一盘大棋？”

“你并不懂我。”

完颜宗翰苦涩一笑，开始了长长的讲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