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做了什么?”赵楷很好奇。
“杯酒释兵权。”赵子稱吐出五个字来。
赵楷先是一愣,继而笑道,“你是不是搞错了,杯酒释兵权,是为了解除朝中大将拥兵自重的威胁,跟艺祖太宗兄弟之争什么关系?”
赵子稱也回之以笑,“这就是太祖的厉害之处,一生光明磊落,却能在光明处预设伏兵。所谓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明面上是让几个大将解甲归田,然后暴亡,实则是让他们去了不起眼的地方躲起来,静待用到他们的那一天。”
“他们去了哪里?”
“杭州郊外仁和县。”
“所以,德昭祖假死后也到了仁和县?”
“是的。”
赵楷被触动了,他想起自己初来杭州时就是在仁和上的岸。
这里面冥冥之中是有什么天意吗?
从江北到江南,一般都是在镇江靠岸,然后快马加鞭,就到杭州城了,可是,因为苦衷,他不得不绕道海上,再辗转水路,最后才在仁和上岸。
他的归来多么像当年渡尽劫波的德昭祖。
他强压下内心的悲悯,故意刻薄地说道,“你讲了那么多,无非就是好心无好报,恶行无恶报,天下本来是你们的?”
赵子稱摇摇头,“小人想说的是,在仁和,艺祖留下来足够多的钱财,足够多的能人,还有一个触角遍及各地以确保消息灵通的组织-义社,以德昭祖之能,叠加义社之力,如果他选择继续与太宗一脉为敌,那他折腾出的动静足可翻江倒海,可是,他并没有。德昭祖按照艺祖留下的线索,逃到到江南后,他才知道了义社,知道了艺祖的良苦用心。”
“你是说艺祖最初安排这些时,连德昭祖也瞒下了?”
“是的,惟此德昭祖才能领会到艺祖的深意。”
“什么深意?”
“遇到事情最关键的,是放下,不是拼个你死我活。到江南后,德昭祖决心把义社做大,他从此把心思都用到挣钱上,他跟着船队漂洋过海,到过高丽,日本,占城(中南半岛),到过三佛齐(苏门答腊岛),如此数十年,德昭祖活的很开心,终老前,他老人家放下了一切,他说,天地之大,为什么非要把自己困在一把龙椅上呢?”
赵楷隐约看到当年搭载德昭祖的船在仁和靠岸后他一步跳上岸时欢欣雀跃的笑脸,那些故旧围着他,宠着他,不开心的开封城已是另外一个世界。人生真是不可思议,从痛苦到欢乐,有时候远的让你绝望,有时候近的只在一个转身。
“始于黑暗,终于光明,很好,很好……”赵楷的眼睛湿润了,他是想到了自己。
他仍然被困在那把龙椅上。
“德昭祖之后,义社的几代首领都不再过问朝廷之事,一心只为分布五湖四海的生意而奔波,眼见生意越做越大,却不料,盛世的繁华,一朝倾覆,倏忽之间,金人就已经饮马长江,为救国救民救己,义社已别无选择,今日,小人前来拜见官家,一五一十如实讲来义社的过往,就是想剖明心迹,以求有为朝廷效力的机会,此精诚之心,天地可鉴!”
杭州城突然冒出的神秘力量是友非敌,赵楷很宽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