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那人身材削瘦而高大,头戴一顶红帽,身着紫青锦绣袍,丝滑的绸缎面料上绣着展翅孔雀。
虽俯身而跪,额头触地,却没有突显丝毫卑贱,举手投足反而格外大气,身形自然舒展,无形中透着几分从容华贵。
共工?
不,是公公!
而且是当朝品级不低的大人物!
见到来人是太监,白禄略松口气,连忙扶起这位身材高大的老人,疑惑道:“敢问是哪位大人,竟跋山涉水来这偏僻小地寻我?”
“驸马不可,老奴区区一介贱奴,怎能当得起驸马爷称呼‘大人’二字?”
老太监摇摇头,重新又跪了下去,任凭白禄拉也拉不起来。
“回驸马爷,老奴原姓季,乃是受了宫里的命令,特意来探望驸马爷安危,如今见得驸马爷生龙活虎,老奴也就安心了。”
“季公公。”
白禄再度用力将老人扶起,感慨道:“娘娘还是那般偏心于我,只可惜,我一生碌碌无为,无以报答娘娘恩情。”
“呵呵呵,驸马爷说笑了,天底下谁不知你父赤胆忠心,数次舍命护驾,有恩情于天下?是娘娘要还恩情才是!”
两人一阵寒暄,唏嘘唠嗑着家长里短。
知道的明白两人是第一次见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叔侄叙旧呢!
白禄也渐渐捋清楚了来龙去脉。
由于老族长对外宣称白禄主动且执意要外出历练,引起了宫里的不满和怀疑,这才特意派了季公公来探探虚实。
倘若白禄哭诉自己是被逼的,老族长估计没好果子吃,直接人头落地都有可能。
不过嘛……老族长敢放白禄出来,自然不会留下隐患。
两难之间,自有自解!
“季公公,我自幼受到家族百般呵护,年满十八却碌碌无为,此次南荒一行乃是我主动求之,渴望建功立业。”
“哦?这么说,并非有人逼迫驸马爷?”
“我大伯视我为己出,三叔对我宠爱有加,族长爷爷更是予求予取,兄弟姊妹其乐融融,何人敢逼迫于我?”白禄气定神闲,仿佛在叙述事实。
“可是老奴却曾听闻,驸马爷曾喊出那八字,莫不是在暗示什么?”
“驸马请放心,天底下没人能威胁到您,有任何难处,请尽管与老奴述说,哪怕赴汤蹈火,老奴也会舍命助您讨回公道!”
八个字——反乾复夏!
季公公虽然是转述,但也不敢直接点明这八个字!
“谣言罢了,季公公,我在此地岁月静好,请回禀娘娘,让她老人家安心。”
“嗯……”
季公公若有所思点点头,忽然道:“驸马爷,老奴在您的居所发现了逆贼叶清栀,此女蛇蝎心肠行刺夫君,恶贯满盈烧杀抢掠,行事作风浪荡,目无尊卑贵贱,老奴唯恐此等恶女坏了驸马的名声……”
“故而,已替您除去此威胁!”
什么?
除去威胁?
“你把她打死了?!”
白禄如遭雷击,只觉眼前一黑,险些没站稳身子。
清栀……叶清栀死了?
一路疾驰,终究还是没赶上吗?
季公公盯着白禄神态,微微皱起眉头,平静陈述道:“此女亡命天涯何处去不得,却偏偏远赴万里追寻驸马踪迹……驸马,此乃背德抛弃夫君之恶女,天性淫贱,放浪形骸,人尽可……”
砰——!
“闭嘴。”
白禄猛地一拳砸在老太监脸上,虽然表情依旧冷静,但那双漆黑瞳孔内燃烧的怒火,却绵延万里。
季公公被砸了一拳,却连眼皮都不眨一下,因为这一拳连一根汗毛都未曾被吹动。
但真正令他动容的,是驸马爷的姿态!
“唉……”
季公公长叹一声,都说人老成精,他哪里不知道白禄为什么愤怒?
“唉……请驸马恕罪,老奴僭越行动,擅自封住此女修为,囚禁在茅屋内,并未伤其分毫,罪女当由驸马亲自论处……但——您终归是驸马,娘娘要是知道了,一定会伤心的。公主知道了,一定会难过的。”
“嗯。”
白禄低头,从鼻腔压着弹出嗓音。
“老奴……唉,老奴晓得了……唉,这是娘娘送您的十八岁贺礼,驸马珍重,老奴还要回去禀报娘娘,请恕告退!”
唰!
在原地留下一个精美檀木盒。
眨眼间,季公公消失了,化作天边远遁的一道金光。
先天武者?
不,早已超出了武者的范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