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伟用了两天时间才把开发环境搭建好。他本想去网站上找私活,但想着还是先问一下狗熊,便打去电话:“熊总,忙着呢?”
“正要找你呢!”熊轻舟笑着说,“有个缺陷识别的项目,帮训练几个模型呗!现在算法岗急缺人!好不容易拿到个项目还没人做。”
“缺陷识别?哪方面?”
“无人机线路自动巡检!这样说你肯定就懂了?但是这个项目,可不能同之前那样做了,那些图片数据是甲方的,所以需要到甲方单位去做,有没有兴趣?找你也是因为你在云南,不过你得先入职到我们公司,再派你到甲方单位去做成这个项目,甲方也在云南。”
“在云南,那可以考虑!报酬呢?”
“三个月时间,只需要模型出来就可以了,应用会有其他人做,你看20行不?做完如果你想离职,当天就可以走!后续有问题支撑一下。”
“你一个几百万的项目,给我20你觉得合理吗?”
“哪有你说得这么夸张,25,再给你加5万,我们这么熟,你就给个友情价了,你又不吃亏!反正是净赚!”
“好吧!”李伟笑笑说,“只是又要听你使唤三个月,很不自在。做应用,夏珏会过来吗?”
“她上次回来半个月就离职了,你不知道?”
“啊!这样啊!好吧!”
“把你的入职资料发来,我先让你入职,然后去甲方报到就行,这不是人员外包,其实你不归甲方管的,只是涉及一些数据保密,所以需要去甲方场地。这得提醒你啊!那些数据可千万别动什么坏心思,他们会让你签保密协议,你签了就行。还有什么问题?”
“就这样吧!没啥问题。”
挂了电话,李伟打开微信查看和夏珏的聊天记录,记录的日期停留在了中秋的时候。他发了一条祝福信息过去,夏珏回:“这种没用的话以后别说,我忙!不过谢谢,中秋快乐!”自此他就几个月没再联系夏珏,现在意外得知她离职了,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干些什么,又身在何方。
他整理好入职资料发给了熊轻舟,没想到以这样的方式又成为牛马,他还是太年轻,不知道人心险恶,虽然报酬是那么一点,但现在他又成了公司的员工,哪能只做完一个模型就行。
模型是他两个月跑好了,接着一堆设计文档、验收文档、软著等十多个文档等着他写,这也怪他看合同的时候太不仔细,合同上的一句以及验收的相关所涉及的文档资料等。
他用了一个半月的时间加班加点赶好文档,在之前说好的期限上,还被多压榨了十五天。收到报酬后,他立马办理了离职手续,拿起电话就给熊轻舟打过去:“狗......不是,熊总,你怎么这么坑?”
熊轻舟听到“狗”自然是有那么一点不高兴,但他立马调整好心态:“别生气嘛!就几个文档而已。验收不了,我们拿不到尾款,也不好给你付钱不是。你接私活哪里去接这么大的单子。下次有这样的好事不还找你!我们也是合作共赢嘛!”
“你是真的狗!都是打工的,何必这么坑呢?打工人何苦为难打工人。”
“我是项目负责人,得控制成本啊!保证公司可持续发展!你以为领导好当啊,得保证手底下人的饭碗不被砸了。再说我现在是公司技术总监,得考虑手底下更多的员工。这样,下次你来羊城告诉我,我给你安排好,补偿你一下。”
“可拉倒吧!就你那铁公鸡样,之前加班这么多回,也没见你请过一次宵夜!”
“那时候不是工资不高,房贷、车贷压力大嘛!还有孩子要上学,你以为我当你们部门领导就过得很舒服?”
“行行行!现在混到中高管了,大脚拇指能甩出脓了,敢请人吃饭了!”
“不跟你口嗨了,我还得去开会,有空常联系!”
李伟站在打印店门口,感叹:“想我这么聪明,怎么每次还是被压榨呢?还是别想着赚大钱了,网站上接点小单子做做得了!”
做项目期间恰逢过年,他以赶项目为由,让赵金龙一个人回去,大过年也一个人炒了几个小菜就过去了。
年过完半个多月,他把所有文档赶好,移交后,办理了辞职,买了张车票回榕峰。
李凤就要出院了,她在精神病院已经住了四年多了。
18年,被人们说成最幸福的一个年份,但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幸福。
他买了几件新衣服带着去看姐姐,初春的太阳带着些许暖意。他到医院时,父亲已经办完了出院手续,正要带着姐姐回家。
姐姐老远便看见李伟,迎着他跑了过去,脸上挂满笑容:“你来了?”
“怎么样,出院的感觉?”
“嗯.......不知道!”
他把手里装着衣服的袋子递给姐姐,说:“给你买的新衣服!”
“谢谢!”姐姐又蹦又跳,“你对我太好了!”
父亲站在旁边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问:“最近怎么样?”
李伟反射性地收起脸上的笑容:“一切如常!”
一句话,他们便陷入了尴尬的境地,沉默很久,父亲又问:“去家里坐坐?你奶奶老念叨你。”
“我店里还有事,不去了。”
父亲想了很久什么都没说。
姐姐拉着父亲的手,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马上,”父亲又看向李伟,说,“要不还是回家一趟,你爷爷前两个月走了,一直联系不上你,怎么也去上炷香,祭拜一下。”
“别了,下次有时间再去,”李伟摆手说,又笑着看向姐姐,“姐,回家听话,按时吃药。”
姐姐仰起头,满心欢快地答应:“好!我最听话了!”
父亲带着姐姐走了。
李伟漫无目的地走在小县城里乱逛,其实他也想回去看看那个自己长大的地方,从高中以后再也没回去过,可那个村子本身承载着他的童年。
如今爷爷也已经去世了,他已经记不起爷爷的样子。造成他父母离婚的罪魁祸首走了,但听到这个消息,他反而有些难过,心里一直压抑着一种难以言明的东西。就算是爷爷造成家庭的支离破碎,但从生理学上来说,没有爷爷也就没有现在的他。
他走进了一条无名巷,巷子一边是一堵围墙,另一边是一条河沟,河岸那边是一个老式小区,突出的铁窗布满黑色的铁锈。他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顺着道路继续往前,出现了一栋两层楼的木制建筑。
风铃声响起,他停住脚步寻找声音发出的地方,发现是一家名为小城故事的咖啡馆门口的铃铛发出的声音。
咖啡店正对的河岸上两棵古老的垂柳已经冒出新芽,双开门上的风铃被风吹得一直摇晃。他没做思考走了进去,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小店的装修采用中式复古风格,店面有些大,共有三排桌子,一进门两米多处是一个几十公分台阶,上方摆着卡座式的沙发,台阶上下用一米多高的木板隔开。
服务员给他递上菜单,小店茶水、咖啡、饮品、轻食等都有供应。
他扫了一眼,说:“来壶龙井就行!”
推开窗,窗外的柳絮随风晃荡,他看着出神。
直到服务员端来茶水,他才回过头,笑着说:“谢谢!”
“不客气!您慢用!”
一团纸突然飞到了他的桌上,他顺着纸飞来的方向抬头看去,一个老熟人从隔板上探出头对他挥了挥手;他噗地笑了一声,抬着茶水绕了上去。
她们一行三人坐在沙发上斗地主,桌子上散乱地摆着牌。他坐到赵晓躲旁边,笑着说:“你们挺自在的!年都过完了,还不上班?”
“大哥,今天周末,姐妹约着聚一下,也碍着你了?”陈雨娟说,“大忙人,还有闲情来喝茶?”
“娟姐说笑了,不忙,闲人一个,混日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