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余三人从车厢内鱼贯而出。

李寻欢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只是没想到会散得如此快。”

阿飞默不作声，背对着他，不知该如何作答。

“既然如此，那你也应该知道，高山流水总有再度相逢的一天。”

反观宋余就要洒脱许多，笑着开解道。

“的确，到那时我定然已名动江湖！”

阿飞的语气极其肯定，因为他对自己充满自信，凭借手上这一把铁剑，早晚会闯出一个响亮的名号。

“临别之前，我再敬你一杯。”

阿飞从车厢内拿出酒碗倒满，仰头一饮而尽。

李寻欢拎起酒壶作陪，慢声道：“劝君更尽一杯酒……”

他话只说到一半却忽然笑了笑，弯下腰忍不住咳嗽起来。

阿飞静静地望了他一眼，随即转身，流行大步而去，直到身影淹没在冰雪道路之上。

这一刻，天边又纷纷落下雪来，天地之间静得甚至可以听见雪花落地的声音。

阿飞离开了，在雪地上只留下一串漫长且孤独的脚印。

李寻欢却并没有回到马车上，反而拎着酒瓶，身形踉跄地向前走去，目光始终停留在地面。

宋余亦步亦趋地跟上，铁传甲则宛若石像一般，一声不吭地牵着马跟在最后方。

雪落在三人的头顶与肩膀，他们却毫不在意。

终于，李寻欢再度开口说话，他先是猛烈地咳嗽一阵，白气从他的口鼻中冒出，露在外面的手也冻得发白。

“宋余，终有一天你也会离开的，对吧？”

宋余微微微一愣，随后点头，说道：“只不过不会是现在。”

“那就好……就好……”

李寻欢喃喃道，终日与寂寞为伍的他，自然深知寂寞是何等可怕的事情，更何况……他曾经并不寂寞。

铁传甲虽说是值得信任的朋友，却只能木讷地作为一个倾听者，无法给到李寻欢任何慰藉与解脱。

一行三人行走在风雪之中，万籁俱寂，大地被白雪覆盖，入眼处处洁白。

然而，在这一片洁白之中，却冷不丁出现一个小小的黑点，无声无息，鬼祟地靠近。

李寻欢虽失意酗酒，但却心明眼亮，手腕用力，空空的酒瓶便脱手而出，砸在那黑点之上，砰然作响，仿佛平地乍起一道惊雷。

他那只藏在宽大衣袖中的手上，不知何时，已握着一柄小巧的飞刀。

铁传甲皱起眉头，询问道：“少爷，发生了什么事？”

李寻欢道：“我刚刚砸死了一只蝎子。”

“蝎子？”

铁传甲疑惑不解，道：“这冰天雪地，哪里来的蝎子？”

宋余却在此时会心一笑，回道：“当然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的。”

铁传甲虎目一瞪，须发皆张。

却只听宋余面对皑皑白雪，朗声又道：“各位既然来了，又何必躲躲藏藏呢？”

话音刚落，道旁的林木枯枝上，有积雪忽地簌簌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