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后,易明湖最先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声音沙哑问道:“既如此,铁传甲为什么不早点找到我们,将事情说清楚。”
宋玉面色一沉,道:“铁传甲之所以一直不肯将这件事说明,为的就是翁田杰的确对他不错,他也认为翁田杰是个好朋友,若是说出这件事,岂非对翁天杰死后的英名有损,所以他宁可自己受冤屈——他一直在逃,的确不是为了自己!”
闻听此言,易明湖深吸一口气,虽双目失明却还可判断金凤白的方位,只听他厉声道:“老四!那你为什么也不肯说?”
金凤白一脸颓然,声音似有哽咽,“不能说!我不能说!翁大哥对我恩重如山,连铁传甲都于心不忍,我又怎能说出来!”
“糊涂!糊涂啊!”
易明湖双手紧握成拳,愤怒垂向地面,“大哥做了错事,做兄弟的你既然知晓,不想着劝他回头是岸也就罢了,怎还能帮其隐瞒,助纣为虐!”
“二哥!翁大哥那样做,也是迫不得已!”
“我易明湖算是明白了,老天让我瞎眼,并非恩怨不明,而是报应不爽啊!”
说话间,易明湖急火攻心,再加上先前被宋余所伤,当下一口血涌上喉间,喷薄而出,就此昏死过去。
“易二哥!”
翁大娘见状惊呼一声,连忙奔上前去,将易明湖搀扶起来。
站在不远处的铁传甲也伸了伸手,本也想要如此去做,可最终还是停下,因为他知道,无论说什么做什么,与中原八义之间的距离都再无法拉近。
十余年时间的东躲西藏和苦心追寻,时间足以阻隔一切。
宋余见铁传甲神情苦楚,不由得叹息一声,来到他身边,知他此时心中仍是难过,当下拍了拍大块头的肩膀,以示安慰。
随后转身面向众人道:“现在恩怨厘清,尔等还有什么要说?”
翁大娘搀扶着易明湖,悲凄道:“无话可说,铁兄弟,原来我们一直错怪了你!”
末了她又看向一直站在后面的许铁匠,“你的孩子就在庙里,带他走吧,在关帝神像下有些许银两,就当是给你的补偿。”
语毕,北风凛冽,亦不如她此时一颗寒冷的心。
不等铁传甲答话,金凤白已然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站起,他从身后抽出一把短刀,横架在脖颈上,目光带有几分留恋扫过地上众人,最后落在铁传甲身上,高声道:“一切过错,皆因我而起,自当由我终结,我金凤白无以偿还各位恩情,只得来世再报!”
“不可!”
话音未落,金凤白已有了动作,欲以寒光闪烁的短刀自刎谢罪!
众人眼见此情景心急如焚,却伤倒在地无可奈何。
然而宋余却眼疾手快,一块碎石不知何时被他捏在手中,屈指一弹,便射在金凤白的手腕上。
吃痛之下,短刀坠地。
金凤白垂着手臂,不解道:“你……你为何不让我死?”
宋余不以为然道:“自裁实为懦夫之举,若想要偿还恩情赎清罪孽,何必非等来世不可?你们这所谓的中原八义,我只看到小义,全然不见大义!”
金凤白默然失语,恍惚间好似明白什么。
话已至此,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他若仍固执要去死,宋余也不会再横加阻拦,待许铁匠从庙里找到自己的孩子,便招呼铁传甲打算离开此地。
此间事了,就再没什么逗留的必要。
既保住家传之物,又重新寻回孩子,许铁匠总算也能松上一口气,只是他仍旧不解,那金凤白已经守口如瓶十余年,为何偏偏在最后关头松了口。
对此,宋余只幽幽道,“冤枉一个好人又何尝不是一种煎熬。”
他看向身侧的铁传甲。
“须知道,冤枉你的人,远比你知晓你有多冤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