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感受到威胁,疯狂吠叫着,毕盛连忙安抚受惊的狗,大声朝着毕思嚷嚷:“爸,你干嘛啊?吓着小五了。”
“小五?你从哪带来的狗?吵着叔叔阿姨不说,你看看,都把阿姨吓成什么样了?”毕思看着毕盛把一条陌生的黑狗护在身后,眼睛死死瞪着自己,心里很是恼火,“你先给人家阿姨道歉。”伸手指向童汐所在的方向。
毕盛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无心之举,给大家带去了诸多困扰,可此刻父亲愤怒的神情,给正处叛逆期的他浇了一盆名为“不理解”的凉水,缓缓站直身子,面向着童汐,委屈巴巴地道了歉:“阿姨,对不起。”进门前,他并不知道家里有客人,吓着阿姨是他不对,但父亲对小五如此抵触,让他道歉时颇有些心不甘情不愿,毕竟带狗回家何错之有呢?他也不是故意想吓唬客人。
“没事的,小盛,阿姨知道你不是有意的。”童汐本想走上前安慰毕盛,看到凶神凛凛的黑狗直勾勾盯着自己,只能待在原地,献给了毕盛一个太阳花般的笑容,露出了标准的八颗牙齿,一下子给整个空间增添了甜蜜的气息,嘴边的梨涡更是让甜度瞬间超标。
毕盛获得了童汐的理解,满脸难色即刻散去,也回给了童汐一个微笑,毕盛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孩子,是非对错他还是能够辨别清楚,他知道自己把狗带回家的行为过于鲁莽,只是他不想听到父亲的批评,他需要得到理解,他希望父亲能对他说:“小盛,爸爸知道你不是有意的,不过做错了事,还是要主动承担责任,对吗?”如果父亲能这样对他说话,他也就不会这么叛逆了。他只是需要陪伴,毕思每晚都要工作,而傍晚正是一个人最脆弱的时候,他天性敏感,特别是在夜里,所有感官放大到了极致,延伸到了他无法掌控的程度,在无尽的漆黑中,弱小的他时刻都被一团恐惧笼罩。
“我怕黑……,回家的路上刚好看见了这只黑犬,看到它孤苦伶仃,就想到每天晚上的我自己,爸爸你没办法陪我,我就想把它带回家。”毕盛不希望父亲误会自己,决定主动破冰,向父亲解释缘由。
毕思见毕盛主动向自己解释,这才察觉自己的反应过激了,不分青红皂白就朝着儿子一顿输出,他或许应该先了解情况,再发表言论,顿时感到羞愧万分,自己一个成年人居然如此不理智,还要一个十岁的孩子主动破冰,他应该主动关心儿子,询问他是否怕黑,是否需要陪伴,而不是在他找到心灵寄托的时候,当头浇盆凉水,他知道儿子心思细腻,晚上一个人害怕,但他还是低估了儿子的恐惧程度。
毕思的怒火转瞬化为一股清泉,从他的言语中流出,流向了毕盛的心间:“儿子,爸爸错了,好了,洗洗手,快点吃饭吧!”成年以后的毕思,很少道歉,或许每一个成年人都不擅长道歉,相比幼时随口的一句对不起,此刻的道歉分量重达千斤。
“好了好了,误会解除了,万事大吉!”万诗彤憋着的一口大气总算可以顺畅呼出。
短暂的斜风骤雨席卷而来,又呼啸而去,屋子内又恢复到了和睦的氛围。
“我怎么觉得这只狗很眼熟啊?”童汐远远地盯着黑犬,防备的神情展露无遗,时刻都担心稍不注意,这只黑犬就会扑向自己。
“好像就是白天小径边上的那只。”郑昊兴答道。
“对,我就是在小径那儿发现它的,当时它躲在角落里舔伤口,全身上下沾满污垢,瘦骨嶙峋,我想带它去附近的兽医诊所,它见我靠近,就拼命躲,或许它被冷落太久了,以为我是坏蛋吧,费了好大功夫,我才搞定它,所以身上才脏兮兮的。”毕盛一边大口咀嚼食物,一边把身上的污渍展示给大家看。
毕思听完儿子的话,才知道他的晚归是为了救助流浪狗,不由得暗自钦佩这个还不到十岁的小英雄,刚想夸奖几句,却看到儿子的手腕处空空如也,连忙询问道:“儿子,你的手环呢?”
“追狗的时候丢了,我找了好几圈都没找到。”毕盛仔细观察着毕思的脸色,生怕下一秒又得被毕思训斥了。
没想到,毕思的回答居然是:“难怪联系不上你,早知道就给你订做嵌入式手环了,主要是你还小,身体还在发育,我想等你发育成熟了,再改嵌入式,算了,丢了就丢了吧,有空带你去买新的。”也许先前发生的那一幕触动了毕思,让他产生了想要改变的心境,说话更为轻声细语,想要尽可能理解儿子的想法。
又不知秒针绕过了几圈,蝉鸣响了多少回,毕思到了该上班的时间,几人也趁着夜色未深,相互道别,出发回各自的住所。
伊香鸢、郑昊兴和童汐三人回去的路上还在商讨着第二天的行程。
“竭摩岛,这个名字听起来怪瘆人。”童汐揉揉疲倦的眼皮,望着飞行器外的夜景,轻轻说道。
“明天先去码头,再去竭摩岛,如何?”去紫阳域的途中是伊香鸢驾驶,回去的时候,郑昊兴主动担任起了司机。
“好。”伊香鸢答道,她略有些心不在焉,她觉得案件调查进展过于顺利,顺利得不太真实,仿佛有根绳子在前面拉着,而他们只是牵线木偶,忽然,她想起了那条黑犬,黑水般的眼球深不见底,就像眼前的线索,不知道背后藏着什么样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