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启仁坐得板正无比，面容严肃刻板，魏书看得很心累。

蓝启仁开口：“魏城主，昨日听闻魏城主破魔厅所言，老夫觉得甚是有理，今日请城主来亦是想请教一二。”

这两年，姑苏蓝氏也开始接受符箓在除祟中的巨大用处，各种灵丹炼制与应用也开始受到重视，部分并不擅长剑法或者音律的蓝氏外门弟子也开始转而修习符箓等其他道路。

魏书也是没想到第一个接受改变的会是姑苏蓝氏，不知道蓝氏的三千条家规有没有少几条呢？

魏书回道：“蓝先生言重，请教不敢当，魏书一定知无不言。”

蓝启仁：“不知魏城主是如何划定这邪祟等级？以及规定相应的除祟费用？老夫听说栎阳与缥缈城某些同样的邪祟收取的除祟酬劳亦有所不同？”

魏书：“蓝先生可知何为因地制宜?”不等蓝先生回答，魏书继续说下去：“不同的城、村、都有不同的经济状况，也会面对不同的邪祟。我们在划分和制定标准之时不能闭门造车，需要实地考察，充分了解每一个地方的情况定价。

比如同样是水祟，若是在缥缈城靠近大江大河处出没，当地渔民长期生存，自有应对防护之法，那么定价便不可偏高。可若是出没在了良田灌溉水源之中，当地村民毫无经验，危险性便大大增加，即使同为低阶邪祟，此处情况也会更为紧急，为了能减少百姓伤亡，酬劳便会相应提升。”

蓝曦臣敛眸思考，魏城主似乎全然是站在百姓的角度看问题，并非一概而论。

蓝启仁询问：“那为何由缥缈城统一付出酬劳？此举确实有违百家素来的规矩，完全可以定出酬劳之后让仙门百家自行与百姓收取。”

魏书抬眸直视蓝启仁：“蓝先生以为修士或者仙门世家于百姓而言是什么？”

蓝启仁：“修士自当坚守正义，世家自是百姓庇佑。”

这话一出口，不仅魏书，就连蓝曦臣都奇怪的看了一眼他。

蓝启仁疑惑：“老夫说得不对吗？”

魏书：“蓝先生早年可曾外出历练？”

“自然，蓝家弟子到了年龄都会下山历练。”

“蓝先生误会了，魏书的意思是蓝先生可曾褪下蓝氏家袍与抹额行走世间呢？”

“这......”

魏书淡淡的打断道：“姑苏蓝氏雅正为训，几百年来在百姓和世家之间积累了足够好的名声，百姓们自是不会视你们为猛虎，世家弟子遇到姑苏蓝氏之人自然也会有所收敛。这也可能让你们以为仙门百家都是好人吧？”

蓝曦臣犹豫开口：“魏城主是否过于偏激了？世家子弟也不乏正义之士。”

魏书：“我没有说世家没有好人，只是缥缈城从不愿意去赌人性。若是由修士自行向百姓收取酬劳，如何保证修士一定会遵守这个标准？修士于百姓而言有时候何尝不是洪水猛兽？只要有一个修士因此得利，那么以后便会有成百上千的修士效仿！”

蓝启仁与蓝曦臣陷入了思考，蓝启仁并未接受过系统的宗主教育，对人性总是抱有着几分天真的幻想，被他按照三千条家规教出来的蓝曦臣也是一名谦谦君子，得益于前段时间青蘅君的提点，蓝曦臣如今还不算那么单纯。

蓝启仁还是不相信人心能败坏到如此地步，可又不知如何反驳，气氛有些僵硬，蓝曦臣站出来转移话题

几人又继续聊了几句姑苏的环境与人文，魏书也适时提出自己的建议，蓝启仁抽回思绪也加入了讨论，蓝启仁常年代理宗务，考虑得自然比蓝曦臣更为周全。

姑苏蓝氏几百年的清名，平日里本就会有弟子下山除祟，且很少收取百姓们的除祟银，所以实行这样的标准，于姑苏境内的百姓并无影响，只是更加规范。

可让蓝启仁没想到的是最大的阻力竟然来自于蓝家内部，本来是很好的措施，蓝家内部三分之一的长老却都直言反对，理由千奇百怪。

蓝启仁终于感觉不对，仔细去查才发现这些长老与一些世家之间竟然有利益往来，利用姑苏蓝氏百年清誉做着压榨百姓之事，这分明是在断蓝氏根基！

蓝启仁性格古板，内心却是坚守正义，带着蓝曦臣开始整顿云深不知处，体验了什么叫做人心鬼蜮，道德能败坏到什么程度！

这些都是后话了。

快至晚膳时分，魏书才回到缥缈城的住处，远远就看见魏无羡一行人在院门口，然后魏书看到了在一旁笑得欣慰的江枫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