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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敌人的名字

处置完卡扎伊,送回伊莉雅等人后,喧闹一时的天空城重新归于平静,但德古拉的心却久久不能宁静下来。

回到宽敞的城堡,他没有再扎入实验室,继续陶醉于自己的科研攻关,而是反常的走过层层阶梯,来到那张因久置不用,已然积上一层薄灰的王座面前,缓缓的坐了下去。

【已经有多少年,没有这样失态过了?】

直到现在,他的心里仍然充满愤怒,久久难以平静。

卡扎伊未竟的那句话,彻底捅中了他的软肋。

一千两百多年前,还是人类统治的欧格兰,一位小狐仙机缘巧合之下捡到了一块色如玛瑙的宝石,成功将他于这个世界唤醒,开启了一场意义深刻的冒险。

但最后,他做了蠢事,永远无法忘怀的蠢事。

正如卡扎伊所言,那位小狐仙怀了他的孩子,在城堡的大门前跪了七天七夜,而他却因为无法接受无法面对,将自己封闭于城堡中,想通过麻痹自己忽视外界的变化。

到最后,他成为了联邦的主宰,成为了众生在神龛里供奉的存在,而与他一同创造了众多回忆的小狐仙却再也没有出现在面前,只剩下乏味的权利和荣耀,永远陪在他身边作伴。

德古拉翘起了二郎腿,随手打了一个响指,王座的侧边便出现一道空间裂隙,蛇发女妖将端满酒杯的盘子递上前来。

这些酒杯里盛着鲜红的液体,这当然不是红酒,而是精灵们每月供奉的血液。

德古拉随意地端起其中一杯一饮而尽,然后狠狠的将其摔在地上,接着端起另一杯,又重复之前的动作……

“伯爵先生,您的心情似乎很不好啊?发生了什么事吗?”

侍奉了这么多年,美杜莎很清楚这是伯爵发闷气的象征,于是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发生了一些让人恼火至极的事。”德古拉说着又举起一杯颜色更加深红的血液,再次一饮而尽。

但这一次,他却没有再摔杯子。

“味道不一样了,这是哪个种族的血?”

品尝着这不一样的味道,他顺利地将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认真盘算起该如何将这场闹剧收尾。

“非吸血鬼种族擅闯天空城,按理应当处死,可现在这种情况……

他们只为寻仇而来,而且出了这种状况本就是天空城的问题,还是放过他们吧。

但还真让人难以置信啊,那个戴面具的精灵,居然能够将卡扎伊伤成这样,中了那么多剑还能活下来。”

将思绪转移到纳兰身上后,德古拉心里莫名涌出一股熟悉感,但苦思冥想也说不出来是哪里熟悉。

【那幅面具……】

犹如被电流击中一般,伯爵的脑海瞬间清醒,明白了熟悉感的来源。

那不是他在这个世界的记忆,而是在地球上最后一次死亡,满怀怒火与不甘时的记忆。

只要将普通的衣物换为紫金王袍,对方便立刻与脑海中的身影重合。

“枭首者……”

早该想到的,他是因为死亡来到这个世界,对方也一样。

“美杜莎。”

“属下在。”

“替我找到这个精灵,把他和他的同伴都杀了。”

利用血咒,他将脑海里纳兰的形象刻入白纸,递交到美杜莎手上。

“是,属下必竭尽全力完成任务!”

美杜莎异常欣喜地接过伯爵布下的任务,端着已经只剩空瓶子的盘子回到了裂隙之中。

“说到底,我也不是正义的执行者,只是一介魔王罢了。”

………………

夜晚的花园街一片寂静,人们要么已经早早入睡,要么就跑到了芳丹薄罗街,此刻正聚精会神的关注着大赛的最终赛程,见证最后冠军的诞生。

突然,靠近边缘的一栋房子里,传出了叮叮当当的打铁声。

声音断断续续,时缓时促,听上去并不是一个专业的人在进行铸造。

已经变得有点火热的客厅里,伊莉雅再次停下了挥舞锤子的动作,用袖子擦掉了额头冒出的汗珠。

“好难啊,这么多年来没有新的秘银制品诞生也是有原因的。”

此刻摆在她眼前的,是一个造型精致的秘银背心,是她用双剑作为交换,给纳兰准备的礼物。

从昨天深夜回来时,她就开始不断的做噩梦,每一次梦里的场景,都是纳兰为了保护她而被各种利器刺穿。直到现在,纳兰为她挡剑的情景还依然历历在目,挥之不去。

当然,伊莉雅换来秘银甲,不单单是怕纳兰从军后再遇到相似的情况。

在她的左手边,摆放着一束散发着清香的格铃兰,是她准备在纳兰凯旋而归时,送给他的告白礼物。

那天晚上让她辗转反侧的不只是噩梦,还有与纳兰这几天的种种回忆。

也许一开始她还能假定自己萌生的只是感激之情,但当纳兰的言行也逐渐具有感情之后,这样的假设便再也站不住脚。

就在昨晚,她扑入纳兰的怀中大哭,得到了对方的安慰和鼓励后,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内心,明白了自己除了复仇外,还有想要追求的东西。

也许这份恋情应该再多经历些时间的酝酿,但伊莉雅已经等不起了,一但纳兰赢得了比赛,立马就会以北洋少尉的身份奔向边疆,不知道再过多久才可能回来。

“再加把劲,很快就能好了。”伊莉雅对自己打气,在此着手持钉右手举锤,对准秘银甲胄的背面敲打。

按照她的设想,这副铠甲的背面应该留有左右各一个孔洞,让纳兰的青泪藤可以自由出入,但实际想做到这一点,对身单力薄的精灵来说又何其之难?

又坚持了几分钟,伊莉雅再度精疲力尽,而两个预设为孔洞的地方,仅仅是微微有些凹陷。

“话说你们,要隔着门缝看到什么时候?”

她转过头来,目光扫向微微张开一条缝的房门,门后的少女一个叠着一个,一双双好奇的小眼睛纷纷偷窥着他。

“伊莉雅姐姐,我们有东西想送你,请你到房间里来。”

“直接拿过来不就好了嘛,干嘛这么神神秘秘?”

虽然嘴上这么说,伊莉雅还是遵从着少女们的意思来到门前。

推开门的一瞬间,藏在门后的礼花纷纷爆开,五颜六色的飞絮遮蔽了伊莉雅的视线,趁着她短暂的混乱,少女们将一顶编织的十分精致的花环套在了她的头上。

“谢谢伊莉雅姐姐救了我们,祝伊莉雅姐姐能顺利追到纳尔逊哥哥!”

“唉……哦,谢谢你们,等等……你们后半段说的什么啊?”

“嘻嘻嘻,我们看的一清二楚哦,伊莉雅姐姐在为纳尔逊哥哥打造出征的战凯,还准备了迎接他凯旋归来的鲜花。”

“什么啊,鲜花什么的就不可能是我为自己买的吗?铠甲……也只是防身用的……”

伊莉雅拙劣的辩解着,脸上娇羞的表情一览无余,少女们纷纷露出坏笑,用得意的小眼神看向她的脸。

“好啦,我承认了,别这么盯着我行吗?”伊莉雅自知演技拙劣,放弃了继续隐瞒。“事先说好,要是敢提前把事透露给他,姐姐可饶不了你们。”

“让我们也来出一份力好吗?”少女们一起提议道。

“那好吧,一会你们就这样……这样……”

“嗯,全听伊莉雅姐姐安排!”

“真可爱,”伊莉雅挨个摸过少女们的头,眼角忽然闪出泪花。

“很抱歉,没能早一点采取行动,让你们……全被那个畜生糟蹋了……”

这一回,换成了少女们轻摸伊莉雅的头,耐心的安慰起她。

…………

“恭喜夺冠了,无面兄。”

“前途无量啊,小哥。”

莉莉家的大厅里,三个人围坐一桌,莉莉和亚历克斯各自举起一杯酒向纳兰道贺,庆祝他的夺冠。

“在你们与子爵血战的时候,我和亚历克斯也去袭击了人贩子们的基地,可惜他们的反追捕能力太强,竭尽全力也只抓来两个,之前残余的那些兽奴也跟着一起跑走了。

一开始你们托付过来的孩子们,我已经成功的联系上她们的家长,全部都安全送回了。你们若是需要,也可以将天空城带回来的那些女孩托付在我这边。”

“不用了,辛苦你做了这么多事。”

“这算什么,举手之劳罢了,反倒是小哥你一边勇闯天空城一边勇夺冠军,付出了不少苦。”

“也许吧,但最后的这场比赛……感觉很奇怪。”

纳兰没有什么喜悦之情,反倒积累了一肚子的困惑。

最终的决赛依然是十人乱斗的形式,但却并非是自身力量的较量,而是一场真正的战争。

从各自元素赛场脱颖而出的选手,被安排到了一个巨大的沙盘面前,每个人都有与自己元素对应的初始地形和木偶小人。选手们所要做的,是利用元素力操控小人,向指挥士兵一样命令他们搬运物资和进行战斗,每占领一个新的军事地点都会得到一部分小人的补充,最终击败其他选手或者占领面积较多的人获胜。

刚开始了解到规则的时候,纳兰下意识的认为自己会输,觉得这场比赛终究是为了鼓励精灵们参军所设立的,而他这种完全照顾不了别人的人应付不了。

可随着时间推移,他发觉自己的思路越来越清晰,各式各样的奇袭战术就像天生刻印在脑海里一样,让他每次的战损都低于交战的对方,甚至能够打出很多以少胜多的漂亮战役。

而且焦灼的备战中,他明显的感觉到了其他人的放水。只要是他提出的联盟,对方绝不会进行拒绝,而当他处于绝对优势时,其他人宁愿互相打斗,也没有联盟起来讨伐他的做法。

简单的概括来说,就是其他人战斗的目的完全是在争夺第二,仿佛早已认定纳兰会夺得冠军。

“没有什么可奇怪的,你带着伊莉雅闯入天空城,伯爵先生不但没有消灭你,还为了你杀掉了子爵。只要是个正常人,得知了这件事都会认为你和伯爵有不浅的交情。而你又是比赛中的一匹黑马,那几个家伙肯定觉得你是伯爵有意培养的人,自然不敢跟你抢夺冠军的位置。”莉莉极有条理的为纳兰解开疑虑。

“这样啊,总感觉这一天的战斗,怎么说呢……很不尽兴。”

“不管怎么样,小哥你的确是说到做到,拿到了这么多人梦寐以求的东西。”莉莉说着停顿了一下。

“关于奖品分配的事情……想和小哥你商量一下。”

【来了】

亚历克斯攥紧了手中的酒杯,偷偷对纳兰使了个眼色。

“说吧,有什么事?”

“原本说的是把奖品分为五份,我、你、亚历克斯各得一份,小雪得到两份。我想放弃自己拥有的那一份,用来交换你手中的军职。”

“这可不行,之前就说过了,我想完成妹妹的愿望,成为一名真正的军官。”

“就为了这些吗?钱的话,我可以将所得的军饷定期寄给你,并且帮你在城里找一份稳定的工作,你难道不想继续在城里生活?不想再体验城里那么多没有尝试过的东西?”

“我没有这样的想法。”

“你不想在这里寻回你的记忆?”

“……”纳兰陷入了沉默。

“你就这么心甘情愿的离开伊莉雅身边吗?”

“为什么要扯到她?我已经帮她完成了她的复仇,也不再需要寄居在她的屋檐下,离开是很自然的事情吧。”

“呵……但对她而言,肯定不是这样。”

“什么意思?”

“就在下午的时候,当你正焦头烂额的进行比赛时,伊莉雅偷偷来过这里,跟亚历克斯交换了些东西。”

“是这样的,”亚历克斯接过话来。“伊莉雅妹妹与我们聊了许久,还征求一些意见,就等着晚上你回去了。

时间也不早了,庆功宴也就举办到这里吧,既然无面兄不愿意,那就按照原本的分配来。”

他巧妙的利用接过的话题,打断了莉莉进一步的劝说,纳兰也见台阶就下,礼貌的挥手与二人告别。

【伊莉雅到底想干什么?准备给我的酬劳,还是杀了那个子爵的谢礼?】

由于那两人没有明说事情的经过,纳兰也无从猜测伊莉雅的想法,只能一边思索着莉莉的暗示,一边踏上回家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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