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登基新气象。
世人皆说封晟世长得与封王一模一样但性子却是随了温王。
秋末凉风中已然开始透着寒意。北丞殿内,白璧坐在桌案前认真地批阅手中的各地方官吏表,放在一旁的茶水早已凉透了,却无人饮。掌丞天子助理万机。一个好皇帝朝政忙碌,而一个好皇帝的丞相亦是如此。
年末,事也多了起来。
白璧揉了揉太阳穴,抬头却见北丞殿内空无一人,下人、侍郎与其他与他一道处理政务的大臣们都忽然不见踪影。
怎么回事?
“璧儿。”
熟悉的声音在门边响起,封晟世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白璧视线内。封晟世身着明黄龙袍,手里提着一个食盒。
白璧忽然明白其余人为何不在了。
他这才蓦然惊觉其实在这个时候他身旁都不会有人,从封晟世开始给他送饭之后。今天人多因而特别显着这才让他注意到了。
“参见皇上。”白璧蹙了蹙眉,随即起身正准备参拜手腕却被封晟世给扶住了。
“都和你说多少次了叫我龙儿。”
白璧低头帘目。
“皇上臣也说了很多次,日后别再给臣送饭了……”
封晟世眨了眨眼,依旧笑得温和。但白璧深知封晟世绝对没有如表面般和善,封晟世的性子原本便比封骐更为可怖,从小让人难以招架。只是经过了封骐与温宁安的多年后才懂得将戾气暴躁与鬼点子帘藏在和煦的笑容之下杀人不见血。
封晟世拉住白璧的手臂软声道:“我这不是怕哥哥没有定时用膳么。”
白璧不动声色地抽开了手。
封晟世眯了眯眼,笑道:“我也还没吃,一起?”
封晟世走到了桌案旁将圆桶形的瓷器给放下,一层层地将食盒给取了出来。鸡髓笋、糖醋鱼、杏仁豆腐……皆是白璧喜欢的。
既然封晟世不介意,两人也一如往常般不讲究什么礼仪或是舒适,围着桌案便这样吃起来了。
白璧吃相很好,纤长的手指夹着筷子慢慢将碗里的吃食送入口中,再细细咀嚼。低头之时偶尔有几丝细发会划过额际与脸颊,这时白璧便会放下碗伸手轻轻将长发给拢到耳后。
“璧儿,今日有灯会,晚上陪我出去走走可好?”
白璧一愣,道:“朝政……”
“莫提朝政了。”封晟世将食指抵在了白璧唇前调侃道:“我这皇上都不提朝政,丞相怎地比我还要上心呢。”
白璧微微蹙眉。
“就这么定了。”
封晟世没有给白璧拒绝的机会,入夜时再次来到了北丞殿拉着白璧便跑。两人一路骑着马来到了城北的河畔。
今日是放灯节,河旁集聚了许多人。两人微服挤在人群中倒也没被认出来。
人群熙熙攘攘,灯火阑珊。
河边挂满了灯火,河面上漂浮着莲灯与画舫。就在河中央处还有一个高耸的小筑,红灯笼下才子佳人吟诗作对,歌姬与舞姬随着丝竹声助兴。
好一个花前月下。
封晟世买了一个白色的纸灯递给白璧道:“许愿?”
白璧只是浅笑。
花灯节由封骐亲自定制,九月初十。世人只道是天子纯粹向天祈福,但封晟世与白璧心知肚明,因为这一日是温宁安的生辰。
封骐向来好这些小把戏,因为温宁安喜欢。
封晟世不知道白璧喜不喜欢,但他正试探着,愈做愈多。
封晟世笑道:“若是我也定一个灯节,就定在三月,可好?”
白璧耳垂微红,低声道:“心意已至,便好。灯节还是留给日后……少爷真正的心上人罢。“
三月是白璧的生辰。
“不会有他人了。”封晟世意有所指,忍不住在心底叹了口气。以前的小哭包怎地如今与自己如此生疏了。
水面波光粼粼,封晟世不由得想起小时候自己调皮恶作剧,拉着白璧便跃入了宫中的莲花池嬉闹。那莲花池实则不深,但白璧却是被吓得面色一片惨白,哭得哽咽凄惨,在水中浑身发颤着挣扎。白璧比封晟世大了好几岁,但封晟世从小习武,用上了蛮力后白璧在恐惧之下一时之间竟无法挣脱封晟世的桎梏。
封晟世也被白璧的反应吓着了,慌慌张张地拖着白璧上岸。事后,预料之中,封晟世被温宁安狠狠地训了一顿,封晟世这也才知道白璧以往还未与他们一起之前的日子。
一想到白璧曾被下人拳脚相向,甚至扔入池中施虐,封晟世只觉得又心疼又愧疚,拉着白璧认真道:“以后我会保护你的,定不让他人欺负你。”
白璧还未缓过来,一抽一抽地耸肩打嗝。
“胆小鬼。”封晟世人小鬼大般,踮起了脚学着父皇刮了刮白璧的鼻尖。
“别怕了,都说日后我会保护你!”
那时候,白璧只是以浓重的鼻音轻轻“嗯”了一声,赌气般撇过了头。
两人沿着河畔一路往下走,一路烛火一路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