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二十名孤儿中,有个沉默寡言的孩子格外引人注目。
他黑瘦矮小,相貌平平,看上去弱不禁风,沉默少语,一路上武大从未听他开口,但这些孩子明显以他为首,对他似乎有些畏惧,无人敢骑马超过他的位置。
这些孩子多由武松、张良、张平教导,可惜张良已不在人世。
武大转头问张平:“这孩子怎么回事?”
“出手果断,主要是够狠,对人狠,对自己更狠。听说他曾用嘴硬生生从一名悍卒身上撕下肉来,是这批孩子中最出众的一个,似乎深得丁卯喜爱。”张平唤他过来,“李信,过来。”
张平自从张良战死后,脸上鲜少露出笑容,此刻却笑眯眯的,显然对这个名叫“李信”的孩子疼爱有加。
李信微愣,乖巧地策马靠近,“家主,张叔。”
张平摸着他的头,笑道:“最近在军营过得如何?家主很喜欢你,再加把劲,争取早日成为武家家将。”
李信脸上竟浮现出一丝羞涩的微笑,这并不符合张平口中那个狠厉少年的形象。
“多大了?”武大轻声问。
“十三。”
“别紧张,你是阳谷县人吗?”
李信脸上有些迷茫,犹豫片刻,如实回答:“回禀家主,我是在山里长大的,一路流浪至此……”
在山里长大?武大微皱眉头,但没再多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李信见武大皱眉,急得小脸通红,“家主,我真的在山里长大,我不知道我家在哪里,您……”
武大呵呵一笑,“没事,刚才是我说错了,以后,就把武家当作你的家吧。”
李信怔住,半天回不过神。
一行人走到上次遭遇埋伏的密林,武大停下脚步。
沉默寡言的花荣带着孩子们躲入林中,武大与张平站在路中央,武大问:“老张,还记得这里吗?”
张平瞬间眼眶泛红,咬牙切齿:“永生难忘!”
是的,张良就是在此战死,地上仍有他的血迹。
只是,人事已非,除了武大和张平,怕是没人记得这里曾发生过一场血战。
“家主……这次?”
武大抬头望天,微笑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淡淡道:“你说过,血债,当以血偿!”
武大回来后,似乎一直在修身养性,很少离府,就连对付王家,也是西门庆一手操办,武大并未插手。
表面上,武大似乎在沉寂,实际上他始终铭记着张良的血仇。
他不能忘,也不敢忘,他只是不像西门庆那样将一切情绪挂在脸上,仇恨早已刻骨铭心。
张良才二十多岁,尚未娶妻生子,武大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年迈的母亲。
回府半月有余,武大只派人伺候张良的母亲,却从未亲自探望过...... 他并非不愿前行,而是惧怕面对,心中对张良满怀愧疚,自知无颜面对老者之尊。
他欲为张良讨回公道,然而罪魁祸首蔡京势力滔天,武大此刻实力尚浅,无法正面与之抗衡,只能先除去蔡京羽翼,今日之举便因此而起。
武大握刀立于路中央,张平静立其后,两人沉默无言,静候佳时。
半个时辰许,一支商队迟迟而来,威风凛凛。
虽蔡京遭万民唾弃,但真敢当面挑衅蔡家者,寥寥无几,江湖豪杰更是如此,何人愿无端招惹杀身之祸?那些号称侠义之士,或许有,却少之又少,且敢招惹蔡家的必是孤家寡人,家中有亲眷的侠客断然不敢,因蔡京随时可灭他满门。
故此蔡家商队高举“蔡”字大旗,无非告知沿途英雄,若无能耐,速速避让,此乃蔡家商队,勿要自寻死路。
果如他们所料,自汴京至阳谷,无一鲁莽之辈妄图拦截。
直至此刻,商队接近,他们才看见持刀的武大。
然而,他们并未畏惧,车队照旧行进,仅派出一名仆人前来交涉。
“吾乃蔡府家仆,此乃蔡府商队,想活命的,滚开!”此人骄横无比,高高在上,视人如蝼蚁。
啧啧,那口吻,那态度,若换上官服,定有人误以为他是蔡太师,实乃欠揍!
武大未曾理会,待商队近前,才大吼一声:“喂,此路是我开,此树我栽,欲通行者,留下买路钱!”
明目张胆的打劫,武大前世曾多次幻想,但始终有贼心无贼胆,今生终圆梦。
然而此话一出,并未引人发笑,反有一中年男子自商队走出,抱拳问曰:“阁下在此拦路,何故?”
世间无愚人,切勿被某些故事迷惑,无人会傻到主动送上门让主角教训。此乃蔡家商队,武大竟堂而皇之地拦路,还大张旗鼓地打劫,非蠢即狂,然武大非傻非狂,必有大家族背景。
中年男子看武大不像傻子,遂发问。
武大仇视蔡京,却不得不承认,他的手下颇有心机。
武大仍笑容满面,装作惊讶地回应:“我不是刚说得很清楚吗?打劫!”
闻言,中年人似松了口气,冷哼:“敢与蔡府作对,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你自寻死路,那我就成全你,上!”
那些看似店小二的壮汉从货车下抽出长刀,直扑武大。
“看来你们并非安分的商人,那,我便收下了!”武大话音刚落,林中飞出密集的羽箭。
蔡家人未料到有埋伏,猝不及防,损失惨重。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当初蔡家杀手以箭射杀武大,今日,也让他们尝尝箭雨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