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军迅速分散,摆成一字长蛇阵,阻挡武大。这位尉官姓刘,是郓州州军都尉,刺史的心腹,平日跋扈惯了。昨得刺史命令在此设防,他毫不犹豫赶来。
当然,明面上是布防命令,私下里,刺史已交代必须拦截武府人马。
刘都尉拍胸脯向刺史立下军令状,保证完成任务,率八百州军而来。
他根本不把武家放在眼里,虽有传言刺史屡次暗中与武家较量皆败,但这刘都尉反而斗志高昂,他认为只要此次助刺史挽回颜面,他在郓州州军的地位便会更加稳固。
至于武家,那些阴谋诡计的“邪门歪道”,刘都尉根本瞧不上,最瞧不起的就是武大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他认为面对绝对实力,武家只能俯首称臣,不敢反抗。
关键的是,他率领的是郓州州军,属于朝廷,他认为就算给武大一百个胆子,武大也不敢公开与州军开战,毕竟那意味着造反。
尤其是现在,看到武家主动避开,刘都尉愈发得意,冷笑道:“一群蝼蚁,不堪一击!”
他的副将擅长捧场,机智地附和:“还是都尉大人治军有方,这雄壮军威,不战而屈人之兵,你看,武家见到您都不敢说话,掉头就逃!”
刘都尉淡然一笑,志得意满,显然享受到了胜利的滋味。
副将眼珠一转,凑近低声道:“都尉大人,等我们赶走武家人,白天那位过路的女子,您要不要品尝一番?”
刘都尉深意地看了副将一眼,拍着他的肩膀,满意道:“还是你小子懂得分寸。”
“是末将平日得您指点,不敢贪功。”
“哈哈哈……”二人放声大笑。
不错,他们在此布防已有半天,任务是拦截武大,但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他们闲来无事,连过往的百姓商人也拦下,美其名曰“例行检查”。
黄昏时分,他们曾拦下一支迎亲队伍,新娘坐在轿中,刘都尉霸道,人家还未到夫家,他就挑开了红盖头。
这一“挑”,刘都尉眼前一亮,新娘虽不及郓州青楼女子娇艳,但清纯可人,尤其受惊后的楚楚可怜,让刘都尉心动不已。
常食山珍海味,偶尔尝尝野菜也是极好的滋味。
“洞房花烛夜,小娘子,别急,哥哥一会儿陪你。”
想到此处,刘都尉心热如火,难以克制,对武大等人更加厌恶。
可他此刻细看,眉头紧锁,武家搞什么名堂,怎么又折回来了? 暗夜之下,杀气直冲云霄!
刘尉使雷霆之怒,厉声道:“给我消灭他们!”
郓州兵卒皆步兵,但人数众多,且手中握有长弓,而武大一行只配备有力弩。长弓之射程远、力道强,这是常识,刘尉自认有恃无恐。
郓州兵拉弦待发,局势紧张一触即发。“杀!杀!杀!”士兵们吼声震天,八百人的嘶喊在静夜里回荡,威慑人心,这是他们惯用的战术,威慑,直白点说就是吓唬人。
平日里,这一招无往不胜。无论是山贼土匪,还是江湖豪杰,最终都只能束手就擒。道理简单,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无人会傻到与朝廷军队讲道理,他们代表的是朝廷颜面,是不能触碰的逆鳞。
百五十步,百步……但武大的铁骑队伍却丝毫没有减速或停下的迹象。他面色沉静,没有杀气,没有寒意,一切平静如常,淡然而坚定。
这反而更显武大的决心。刘尉终于慌乱,未料武大竟敢如此“悖逆”,直冲州军阵中。他手下的八百兵卒也一片哗然,这些未经沙场的新兵,只会欺负百姓,别说前线杀敌,就是对抗武府这两百猛士,他们也不敢。
甚至,不少兵卒已悄然后退,不敢阻挡武大。童英瞥了武大一眼,实在没想到平时和蔼的武大竟有如此魄力。
武大在阳谷县,向来笑容满面,待人和气,从不仗势欺人,但他针对的是朴实百姓,并非对所有人都客气。若真与州军开战,哪怕武大有天大的理由,也难逃叛逆之名。
“我是童英,家父乃西北监军童贯,让行!”童英不愿见武大走向绝路,遂表明身份。童英重情重义,身为将门之后,若想争得家主之位,不仅要脱颖而出,得到父亲童贯的认可,还需得到皇上的肯定。因为,童家的下一代将继承童贯的官爵。
但他此刻伴着武大如此一闹,此事必会传扬出去,若闹大了,对他未来仕途必定不利,他仍选择支持武大。童家握兵权多年,权倾朝野,一般之人不敢真对童家子弟下手。
刘尉瞬间冷汗淋漓。他只是刺史的亲信,奉命来防备武家兵马,却不知童英也在其中。杀童英,他不敢;放行,刺史必然不会放过他。进退两难。
但武家铁骑的逼近,迫使他立即作出决定。冷汗滚落,刘尉咬紧牙关,硬着头皮喊道:“童公子,请下马验证身份,末将定会放行,绝不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