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快看，学校门口停了一辆好漂亮的车！”

“切，不认识吧？那叫保时捷帕拉梅拉，我在南昌见过一次，听说最便宜也要100多万。”

……

已经放学了，教室内依旧一片喧哗。

李皓漠不关心，趴在桌上看着白墙发呆。他不着急回家。

落日余晖洒进室内，斑驳墙壁泛起不规则阴影，老旧吊式风扇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黑板上清晰留着板书：

距高考还有28天，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马。

是的，李皓今年高三了，理科生，而且成绩很不理想，上次模考成绩勉强能上个好点的二本，就这还是超常发挥。

这也是他发呆的原因，以他的成绩，估计考上了大学也是民办二本，加上他的家庭条件也不好，四舍五入就是完犊子了。

都怪他自己年少不懂事，睡了2年半，高三下半年再努力也无济于事。

“要不要复读一年？可家里的条件……”想到还是贫困户的家，他又提不出复读的请求。

阴影晃动，墙上多出数道人影，同学们拥挤到窗前，打断了他的想法。

“快看快看，那个女生是车主吧，好漂亮！”是柯灿的声音，这家伙最喜欢看美女，甚至出了一个排行榜。

在瑞昌市这个娱乐极为贫乏的小县城，排行榜很快风靡全校，男生课余时间会聚在一起，讨论榜上谁是谁的白月光，女生也大多以上榜为荣。

按照排行榜，第一名是15101班曹雯，是瑞昌一中公认的校花，不仅如此，学习也是全校第一，堪称智慧与美貌并存。

对于曹雯，李皓是见过的。

最近一次是在白日宣誓大会上，有1班到22班，各班第一名依次上台，用着几乎同质化的激昂情绪，讲着各自的雄心壮志，听得李皓昏昏欲睡。

“有请15101班曹雯上台讲话！”主持人一如既往的高亢。

“1班不是已经上过一次吗，怎么还来。”李皓心中不满，迫于班主任的威严，也只能机械般鼓掌。

他在心中默念着：“尊敬的各位领导、亲爱的伙伴们……”

想来这个曹雯也会和前面几十位同学一样，念着这样的稿子。如此想着，他躲在前排同学的阴影里，享受难得的阴凉。

“我是曹雯，我在北大未名湖畔等你。”清冷的声音沁人心脾，仅此一句，结束得忽如其来。

台上少女亭亭玉立，站在所有代表最前面，和他们几乎不在一个图层，短发像是自己动手绞的，不规则的发尾随风而动，眼神里只有淡然，像是超群的女王。

掌声嗡然，李皓的内心狂跳。但他无法表达，因为他站在人群里，和普通的学生拥堵成一个方阵，并称为15111班，这样的方阵还有21个。

后来他才知道，曹雯一直是全校第一名，成绩几乎断崖式领先第二，还是学校女生里最好看的那个，不少男生都偷偷藏着她的照片。

那是一张不错的照片。未名湖畔，湖水的那一侧，博雅塔冒出11层，翠柳下少女穿着瑞昌一中的校服，嘴角勾起浅浅的笑，意气风发。

柯灿说那照片最少值1000块，是冒着万死的风险从曹雯那里拿到的，卖给李皓100块算是亏大了，李皓深以为然。

而今听到柯灿如此夸奖别人，李皓略有些好奇，大学的事情暂时被抛在脑后，但他也没兴趣挤在窗边，索性回家顺路看看。

一中是瑞昌最大的学校，教学楼就有7座，四车道柏油马路直通南北，路边种着广玉兰，清新淡雅的花香扑鼻而来，此时广播里放着周杰伦的《晴天》，零星有几人走在马路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刚出校门，李皓就看到了那辆帕拉梅拉，它安静的停在路边，附近围了不少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或远或近，目光所及之处，红白相间的超跑如同宝石般璀璨。

更引入注意的是车前那个女孩，她绝对有175CM以上，纯白短袖露脐装，蓝色长筒牛仔裤，身材堪比模特，完美的马甲线引起阵阵吞口水的声音。

齐肩金发披散，些许落在身前，衬得她的皮肤越发白皙，鼻梁高挺，眉骨异常优越，是女孩子里少有的剑眉，戴着大框黑色护目镜，嘴唇薄而红润。

那姐姐似乎在等什么人，单手叉腰靠在车旁，酷得像超模。

“明媚张扬，和曹雯不是一个类型。”李皓站在人群外默默欣赏了一阵，转身离去。

身后那几个刚刚发出口水声的哥们已经蠢蠢欲动了，李皓几乎能猜到他们的内心OS：“oioioi，上天终于注意到我这个主角了吗，这就是女主吗，我牛逼哄哄的人生终于要开始了！”

走到回家的十字路口，李皓再回头看，不出意料的，真有人上去要微信了，那女孩甚至头都没往他们那撇一下，摆摆手就打发了他们。

现实终究不是幻想。

他们还穿着校服为大学烦恼，人家都已经玩着几百万的超跑了，按道理这两种人本不会相遇，相遇也不会相知。

摇摇头，李皓快走两步，租的房子就在前面。

是的，他住得离学校特别近，不到300米，走读的学生都这样，学校附近住户基本都是一中走读生。

这是一栋自建民房，总共三层，李皓住在一楼，二楼三楼也都是同学，甚至还有几个是同班的。

“人见也见到了，走吧。”红白色帕拉梅拉摇下后车窗，白发的老妇人淡淡说道。

“诶呀，师傅你真是的，好不容易出一次任务，这么着急干嘛呀。”

打发走上前搭讪的男生，汪佩君轻迈长腿，帕拉梅拉自动打开车门，刚刚坐稳，中控显示屏指令变化，车机主动实现关闭车门、摇上车窗、开启空调等等步骤。

引擎轰动，超跑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窜出，只留一地破碎或仰慕的心。

“a级没我想象的天赋异禀嘛，而且看起来很阴郁，不像是咱们阳间的啊，不会是学院检测错误了吧，阴间那边怎么说……”

汪佩君单手把握方向盘，嘴中连珠炮般讲着对于未来学弟的看法，另一只手熟练调出音乐界面，选择播放《青花瓷》：

素胚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

瓶身描绘的牡丹一如你初妆

……

对于徒弟自作主张播放的音乐，凌薇理解，好不容易下江南，想多方感受一下无可厚非；对于徒弟如此跳脱的性格，凌薇却很无奈，呵斥道：

“什么阳间、阴间的，那是玄院和幽院，身为公务人员，开玩笑也要注意用词。”

汪佩君吐了吐舌头，嘿嘿一笑：“李皓应该收到我们的邮件了吧，真想看看他会是什么反应。”

“你快点完成任务的话，说不定还能赶上。”凌薇听出了她的期待，面色稍缓。

“那师傅你可坐稳了！”少女大笑着猛踩油门，帕拉梅拉再度提速，冲过李皓家门口。

同一时间，租房内。

房间里一股樟脑丸的味道，李皓却早已习惯，只有他一个人住，梅雨季太长，他又没时间打扫，不放樟脑丸就有霉味了。

随手把双肩包甩到单人床上，整个人也顺势躺倒，双目无神的盯着天花板，紧迫感在狭小的空间内放大到极限，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许久，他发出压抑的叹息，“怎么办啊，不想去打工，看看有没有快速提分的办法吧。”

如此想着，他摸到床头柜的手机，打开抖音，准备搜搜看学霸们的经验，说不定能冲刺上一本呢。

主页第一个视频就是某网红：“今天是2018年5月10号，距离高考还有28天，须知少时凌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祝所有高考加油……”

他面无表情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