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看妹妹不要，就跑开给其他妹妹们摘花去了。雪儿一看哥哥说走就走，莫不是真的嫌自己丑，所以给其他的姐姐妹妹摘花，不给自己摘了？这个想法一出，小姑娘顿时悲从中来不可断绝，“呜哇——哥哥坏！”

坐在马上的孙遇见状赶紧熟练地掏出帕子来给女儿擦眼泪，忙柔声地哄她：“雪儿不哭雪儿不哭，哥哥坏，一会儿爹爹打哥哥啊，雪儿乖，不哭了！”

骑马走在一旁，同样目睹了全程的杜仲实在是看不下孙遇那副宠女儿的鬼样子和孙雪莲那副傲娇霸蛮的小样儿，只见她压低声音，“孙雪莲，你再给我哭一声试试看？！”

雪儿一听家里最大的娘亲大人发话了，先是撇过小脑袋，睁着蓄满泪水的大眼睛看看娘亲，见对方脸上乌云密布，一点缓和的意思都没有，立即识趣地眨眨眼睛不哭了。

孙遇见状可心疼坏了，还想哄几句呢，就听到杜仲发了第二道命令，“雪儿，过来娘的马上！要不，你就骑你自己的马！”

天山上长大的孩子，三四岁就会骑马了，孙家姑娘虽然傲娇但这点本事还是很熟练的。

雪儿抽噎了两声，立即乖乖地道：“娘，我坐自己的马！”说着她就要挣扎着往下跳。

孙遇心疼不已，责备地瞪向杜仲，但一对上对方快倒竖的柳眉，气势顿时矮了下来，“雪儿别跳，爹爹先下来接着你！”

“哼！”杜仲鼻子表示了下鄙视，一夹马腹往前走去，“快点跟上！”

旁人看了都见怪不怪了。这几年下来，老爷越发女儿奴，在夫人和女儿面前早就气势全无；夫人反而越发威严，说一不二，最后来解决问题的一定是夫人；少爷大方善良性子跳脱，还是个练武的奇才，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而小姐呢，呵呵，熟悉她的人都暗暗好笑——看似一朵需要呵护的娇嫩小白花儿，实则像夫人，可有主意了，才不会吃亏呢！

一行人热热闹闹地往中原走，沿途倒也平安。这天终于到了通州府了，孙遇之前就置了个宅子，几家人都住了进去，打算修整一下，再看下一步怎么走。

不想才住了几天，朝廷就派了好几拨人来。孙遇有点不胜其烦，正想避开，这天，突然来了个人，说李夫人拜访。

孙遇正想说不见，不想那婢女一看孙遇这态度，连忙说出了实情，“李夫人闺名絮儿，是原武林盟主的千金……”

孙遇叫来杜仲，两人一起听那婢女说了个长长的故事。

孙遇和杜仲从张家逃跑以后就去了南方，张家拿他们没办法，就劝女儿死心，最后还搭上了端王的线，把女儿许给了端王嫡子之一四皇子。随着形势明朗，张庆天带着整个正气堂支持端王，张辰军还在战争中受了重伤。端王登基后，本来以为好日子就要来了，不想端王的众儿子又开始争权，张絮儿毕竟是江湖背景，实力一般，由此遭了王爷夫君的冷落。这不，一听说孙遇几人来了通州，京城离通州不远，他们马上就上门拜访了。

孙遇当年可是将军，而且在西北影响巨大，不管秦家还是北边的匈奴，都要看他的面子。若是他能支持四皇子，那她当皇后的日子不是指日可待了么？

如今的正气堂可比不了当初，朝廷不喜他们两面三刀，江湖不喜他们跟朝堂牵涉太深。张庆天如今身体大不如前，张辰君又受了重伤，摆定不了江湖也上不了战场，女儿看似风光但也在旋涡中，一家子都是每况愈下。

听完了这个长长的故事，孙遇和杜仲对视一眼，大致都明白了对方的想法。杜仲想了想还是多问了一句：“就只有李夫人吗，没有其他人？”

那婢女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杜仲，低声道：“还有张夫人。张夫人说，如果夫人不问，就不要说她也来了——”

杜仲轻笑了一声，“她怎么还是这德行？”她看了看孙遇，见对方眼里一片清明，示意她来说，于是轻咳了两声，波澜不惊地道，“你回去告诉李夫人和张夫人吧，我和孙老爷都不打算出仕，所以他们的忙我们帮不了。我们能做的，他们也都能做，所以就算我们帮了，他们也比现在的情况好不到哪里去。”杜仲揉揉额头，又加了一句，“但是你也告诉他们，我们不帮，也懒得去计较以前的事情了，大家就井水不犯河水吧！”

张庆天都这样了，柳飘飘还能风光到哪里去？现在还为了小女儿的事厚着脸皮求到大女儿的门上来——以她那么爱风光爱面子的人，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就已经是老天爷在惩罚她了吧。杜仲现在觉得很释然，她过得幸福自足，那些无关紧要的人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天道轮回，做了坏事总是要报的。

“可是——”说了半年口干舌燥的婢女还想再挣扎挣扎，不想杜仲一个挥手，外面就进来了几个汉子，搀着她的胳膊就把她给扔出去了。

看到人影消失在了院门处，杜仲和孙遇对视苦笑了一声，以往诸多坎坷波折，都在这一笑中了。正当两人打算说点梯己话时，突然李四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老爷，夫人，有人求见！”

杜仲以为又是那个婢女，就回了一声，“不见！”

“可是——”

孙遇这会儿也心情不错，还想搂着娘子多温存两下呢，闻言也吼了回去，“夫人不是说了不见吗！”

“——来人说他叫空明——”

“啊？！”杜仲一脸惊喜，一手打掉已经探到了她腰上的大手，直接撇过他往大门处奔去，“这个小子终于现身了？”

孙遇看着自己的手——以及手上的空气，半晌才无奈地笑笑，然后摇摇头，也跟着往大门处走了。

空明曾是他的情敌，虽然过了这么多年了，但也不能放松警惕的，他得跟上去瞧瞧。

春光真好，故人依旧，这江湖，才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