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您在秦国遭受的灾祸,实在是太深了。您的父母宗族都因此被杀害,现在秦王又悬赏重金来购买您的首级。您打算如何来洗刷这份仇恨呢?”
樊於期仰望着天空,深深地叹了口气,泪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他悲痛地说:
“我每当一想到秦王嬴政,就感到心如刀绞,痛彻心扉!我恨不得能与他同归于尽,只是可惜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荆轲听到这里,缓缓说道:
“现在我有一个计策,既可以解除燕国面临的危机,又可以报将军您的仇恨,不知将军是否愿意听听这个计策呢?”
樊於期一听,立刻急切地问道:
“什么计策?请快说出来听听!”
然而,荆轲却显得有些犹豫,没有立刻回答。樊於期见状,更加焦急地问道:
“荆卿,您为什么不说呢?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荆轲叹了口气,说:
“其实,这个计策我确实想到了,但是说出来有些难以启齿。”
樊於期听后,坚定地表示:
“只要能报秦仇,即便是让我粉身碎骨,我也在所不惜!您又何必顾虑那么多,难以说出口呢?”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决绝和坚定。荆轲诚恳地说道:
“我有一个不成熟的计划,那就是亲自去刺杀秦王。但我担心的是,我可能无法轻易接近他。如果我能得到将军您的首级,并以此为礼物献给秦王,他一定会非常高兴并接见我。到那时,我就可以趁机左手抓住他的衣袖,右手持刀刺向他的胸膛。这样,不仅能为将军您报仇雪恨,也能让燕国免于被秦国灭亡的危机。将军,您觉得这个计划怎么样呢?”
樊於期听后,深受感动,他毫不犹豫地脱下上衣,露出胸膛,激动地挥动手臂,跺着脚,大声喊道:
“这正是我日日夜夜咬牙切齿、痛心疾首却苦于无计可施的事情啊!今天终于听到了您这样英明的计划,我真是感激不尽!”
说完,他毅然决然地拔出了身上的佩剑,猛地刺向自己的喉咙。然而,由于用力过猛,虽然喉咙被割断,但颈部并未完全分离。荆轲见状,连忙上前,用自己的剑将樊於期的颈部彻底割断,让他得以解脱。
荆轲立刻派人飞速向太子丹报告:
“已经成功取得樊将军的首级了!”
太子丹一听到这个消息,立刻驾车疾驰而来,看到樊於期的遗体,他悲痛欲绝,伏在尸体上放声大哭。随后,他下令为樊於期举行隆重的葬礼,并命人将樊将军的首级装入一个精致的木匣中妥善保存。荆轲见太子丹情绪稍定,便问道:
“太子是否曾经寻找过锋利的匕首呢?”
太子丹回答说:
“是的,我得到了一把赵国人徐夫人铸造的匕首,它长一尺八寸,异常锋利。我花了百金才购得此匕首,并命工匠在匕首上涂抹了毒药。我曾试过这毒药的威力,只要被匕首刺伤,哪怕只是伤口上沾了一丝血迹,也会立即毙命。这把匕首已经准备好很长时间了,就等着荆卿您使用呢!只是,我还不知道您打算何时动身前往秦国?”
荆轲沉吟片刻,回答道:
“我有一位好友盖聂,他的剑术高超,我本来想等他一同前往作为我的副手。但是,他现在可能还无法赶到。”
太子丹听后,有些焦急地说:
“您的朋友就像海中的浮萍一样,行踪不定,确实难以预料。不过,在我的门客中,有几位勇士,其中秦舞阳最为勇猛,或许他可以作为您的副手一同前往秦国呢?”
荆轲看到太子丹如此心急如焚,便叹了口气说:
“现在我只身带着一把匕首,前往那深不可测的强秦,这真的是一去不复返的旅程啊。我之所以迟迟没有动身,是因为我一直在等待我的那位朋友到来,希望能有一个万全之策。但既然太子您不能再等了,那我就出发吧。”
于是,太子丹迅速起草了一封国书,信中只提到要献上督亢之地以及樊将军的首级,然后将这封国书和相关的物件都交给了荆轲。为了荆轲的此行,太子丹还慷慨地提供了千金作为装备费用。秦舞阳被任命为副使,与荆轲一同踏上前往秦国的道路。在出发的那天,太子丹与那些与他关系深厚、且知道此事的宾客们,都穿着白色的衣服,戴着白色的帽子,一起来到易水河畔,为荆轲设宴饯行。场面庄重而悲凉。这时,高渐离听说荆轲即将前往秦国执行如此重大的任务,也带着一只猪腿和一斗酒赶来了。荆轲让高渐离与太子丹相见,太子丹便热情地邀请他入席同坐。酒过几巡之后,气氛渐渐变得热烈起来。高渐离开始击筑,那是一种古老的打击乐器,发出的声音悠扬而悲凉。荆轲则随着筑声放声高歌,他的歌声中充满了悲壮之情,那是变徵之音,听起来让人心潮澎湃。他唱道: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大意是:风声萧萧地吹啊,易水寒气袭人,壮士这一离去啊就永远不再回还!这歌声极其哀伤悲切,让在场的宾客和随从人员无不泪流满面,仿佛置身于一场葬礼之中,气氛凝重而哀伤。荆轲仰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猛地呵出,那气息仿佛直冲云霄,竟然在空中形成了一道白色的长虹,穿透了日光,让目睹这一幕的人都感到惊讶不已。接着,荆轲再次唱起了歌,这次的歌声激昂高亢,如同战斗的号角。他唱道:
“探虎穴兮入蛟宫,仰天嘘气兮成白虹!”
大意是:我勇敢地探索那凶猛的老虎藏身的洞穴,又无畏地进入蛟龙居住的深宫,当我仰天长啸时,气息仿佛化作了一道白色的长虹,直冲云霄!这歌声充满了力量和决心,让在场的众人无不瞪大眼睛,振奋精神,仿佛真的面临敌人一般,充满了斗志。此时,太子丹再次举起酒杯,恭敬地跪在荆轲面前,将酒敬给他。荆轲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然后拉起秦舞阳的胳膊,一跃跳上马车,挥动马鞭,马车便疾驰而去,荆轲竟然连头也不回。太子丹站在高高的土阜上,目送着他们远去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为止。他心中感到一阵凄凉和失落,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眼中含着泪水,默默地返回了宫中。
荆轲抵达咸阳后,了解到秦王身边的中庶子蒙嘉深受宠信,于是他事先准备了千金来贿赂蒙嘉,请求蒙嘉作为引荐人,让他能够有机会接近秦王。蒙嘉接受了荆轲的贿赂,随后便进宫向秦王禀报说:
“燕王被大王您的威严深深震慑,他绝不敢起兵反抗,更不敢与秦国的军队相抗衡。他愿意将整个燕国作为秦国的附属,地位就如同其他诸侯国一样,像郡县那样向秦国进贡,以此来供奉守护祖先的宗庙。由于燕王内心恐惧,不敢亲自前来陈述,所以他特地斩下了叛将樊於期的首级,并献上了燕国督亢一带的地图。这两样东西,燕王都亲自用匣子封存好,并在朝廷上恭敬地拜送使者出发。现在,上卿荆轲已经在驿馆等候大王的旨意,只等大王您下令召见了。”
秦王一听樊於期已经被杀,非常高兴,于是决定穿上隆重的朝服,设置九宾大礼,以最高规格的礼遇来召见燕国的使者。荆轲将锋利的匕首藏在衣袖中,双手捧着装有樊於期首级的匣子,而秦舞阳则捧着装有督亢地图的匣子,两人紧随蒙嘉之后,一同进宫。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走上台阶的时候,秦舞阳突然脸色变得异常苍白,仿佛死人一般,身体也微微颤抖,显露出极度的恐惧和紧张。侍臣看到荆轲的脸色突然变化,疑惑地问道:
“使者,您为什么脸色变了?”
荆轲回头看了看秦舞阳,微笑着安抚他,然后走上前,恭敬地叩首谢罪说:
“这位秦舞阳,他只是一个来自北方边远地区的粗野之人,平时从未见过天子的尊容,因此被天子的威严深深地震慑住了,吓得失态,行为举止也失去了常态。我恳请大王能够宽宏大量,原谅他的无礼和失态,让他能够有机会在我之前完成他的使命。”
秦王听后,便传下旨意,只允许正使(荆轲)一人上殿。左右侍卫随即按照旨意,呵斥秦舞阳退下台阶等候。秦王接着命令侍从取来装有头颅的木匣进行验证,确认无误后,果然是叛将樊於期的首级。秦王便问荆轲:
“你为什么不早点杀了这个叛逆之臣来献给我呢?”
荆轲从容不迫地回答:
“樊於期得罪了天子,他逃窜到北方的荒漠中躲藏起来。我国的君主为了捉拿他,悬赏了千金。我们历经千辛万苦才找到他,原本打算将他活着献给大王,但考虑到路途遥远且充满变数,恐怕会有意外发生,导致他逃脱或被杀,所以我们便决定斩下他的首级,以此希望能稍微平息大王的怒火。”
荆轲的言辞恳切而平和,态度也愈发和缓,这使得秦王对他并没有产生怀疑。